而在水镜之内，启言正面对那个最深的幻影??十岁的自己，蜷缩在地窖外，双手捂住耳朵，拒绝聆听妹妹最后的请求。
“你怕的不是讲不好故事。”未来的启言走上前，蹲下身，握住幼小自己的手，“你怕的是，即使说了，也无法改变结局。”
小男孩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可我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
“但你不讲，她就真的消失了。”启言轻声道，“而现在，我要告诉你??她一直都在听。只要还有人愿意讲述，她就不会真正死去。”
小男孩缓缓松开手。
下一瞬，一道贯穿古今的声音爆发而出??不是呐喊，不是宣言，而是一段简单至极的睡前故事：
“从前有个小女孩，她很勇敢，也很孤单。但她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人穿越千山万水，只为告诉她一句：‘我听见你了。’”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水镜崩解，化作亿万光点升腾而起，洒向诸天万界。
每一颗星辰之下，都有人忽然停下脚步，耳边响起从未听过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每一个沉睡的灵魂，在梦中听见了属于自己的名字被温柔呼唤；每一座死寂的文明废墟，浮现出用光刻画的语句??那是他们祖先未能说完的话，如今终于有了结尾。
神殿开始消散，如同晨雾遇阳。
林澜和阿野感觉身体重新凝实，意识回归飞船残骸所在的轨道。而启言，静静漂浮在他们面前，左臂的石化已完全褪去，皮肤下流淌着健康的血色。他的眼神不再沉重，而是充满了释然与温柔。
“我见到了她。”他说，“她原谅了我。不是因为我成了什么伟大的讲述者，而是因为我终于敢说出‘我很后悔’。”
阿野拍了拍他肩膀，笑道：“那你现在是不是该考虑写本新书？叫《一个弟弟的故事》？”
林澜也笑了：“或者干脆别写了。有时候，最好的故事，是面对面说出来的。”
启言点点头，望向那颗仍在脉动的源语之星。
他知道，这场旅程并未结束。
诸天仍有无数族群困于沉默，仍有千万种语言濒临湮灭，仍有太多人心中藏着无人倾听的呼救。而他们三人，已然成为了新的“媒介”??不是商人，不是使者，而是**回声的传递者**。
飞船虽毁，航路犹存。
阿野调出星图，发现第十七颗星的位置已悄然变化，分裂为三十六道分支航线，各自指向未知的坐标。每一条路上，都标注着一个词：
**待述之地**。
“看来。”启言系上安全带??尽管已无飞船可驾，“这个世界，还需要很多很多故事。”
林澜握住操纵杆的虚影，轻声道：“那就让我们，一个一个讲下去。”
光芒吞没一切。
当新的纪元翻开第一页时，史书记载：
>在万物之初，有一声啼哭。
>
>在万物之终，有一句讲述。
>
>而在两者之间，有三位旅人，走遍诸天，只为让每一个孤单的灵魂知道??
>
>**你的话，有人在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