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澈走后谭冥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眼睛一直盯着落地窗的方向，那是乔澈之前坐的地方，眼中的情绪翻翻滚滚，浓烈的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但是片刻之后那火焰慢慢寂灭了下来，他打开了桌子边上的一个抽屉，里面厚厚的一沓子演草纸，他拿出来了一份，目光流连在那潦草，龙凤凤舞的数字上，这些演算过程他闭着眼睛都可以算出来，他一页一页的拿出来，有些纸张的边缘已经有些微微泛黄了，他看着几个明显是错的演算过程唇边多了几分笑意。
他翻出了手机中一个不知道翻看了多少遍的照片和聊天的截图；
“看，我过了高数，92分，还得多谢谭老师指导。”
这是他出国一个多月之后乔澈发过来的，下面是一个毕业证，上面的照片看着很青涩，并不像是毕业的时候照的，这张证件照是这一年半以来谭冥手里乔澈唯一的一张照片，修长苍白的手指微微划过了屏幕上那个笑的灿烂的年轻人，半晌他关掉了手机，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神态疲惫又萧索，但是后背处无时无刻不在钝痛的地方提醒他，他已经赌不起了。
他一个人撑着移到了轮椅上，到家的时候刘行已经在了，他的面上有些复杂，今天乔澈的样子他其实是感觉到意外的，他依旧点了烤串，谭冥的面前也依旧是一片清淡，只是他却没有动几筷子，撸了几串之后刘行还是出声；
“今天上午乔澈来医院找我了。”
“嗯，我知道了。”
谭冥的面上说不上有什么波动。
刘行抬头紧盯着他；
“他来的时候徐冉也在，你猜发生了什么？”
谭冥这才抬头，他自然知道徐冉去医院是干什么的，只是没有想到乔澈会碰到，他没有出声但是态度却是示意刘行继续说下去；
“他给徐冉道歉了。”
一句话谭冥的眼中出现了几分裂痕和清晰的情绪外露，那是未加压制回去的恼怒之色，刘行看见了他攥紧泛青的手指；
“后面的你应该猜得到，他想知道你的状况。”
谭冥重新敛下眼眸；
“将准备好的病例让他查。”
刘行叹了口气，眼见谭冥现在的模样他是真的开始了担忧；
“你其实明明没有多生气的，乔澈的变化不小，他应该不是从前那个温室花朵了，你真的不再准备和他继续了吗？”
平心而论刘行对乔澈是有很大的怨言的，但是他也清楚的看到了谭冥的状态，还有他即将要面对的事情，他甚至觉得现在的谭冥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冷漠疏离，不给别人机会也不给自己机会，就像是一台冷漠的机器一般。
谭冥夹菜的动作顿了下来，眼底的火焰刚刚燃起来便被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仿佛带着冰碴的声音响起；
“拿什么继续？”
刘行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有些着急；
“你脊椎上的瘤多半是良性的，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
谭冥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神情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清明；
“你也说过了多半是，若不是呢？我查过了109篇相关文献即便是良性的，也有40%的可能手术后会瘫痪。”
刘行的脸色差到了极点，却不知道说什么反驳，谭冥闭了一下眼睛靠在了椅背上，声音像是问刘行也像是问自己；
“你知道乔爷爷今年多大吗？”
刘行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谭冥却自己答了出来；
“79岁，他的病例你看过，他还有多少年能陪在乔澈身边？乔澈今年23岁，人生刚刚开始的年纪，他的童年并不幸福，母亲早亡，父亲，不说也罢，乔爷爷是他唯一的依靠和亲人，如果将来的一天乔爷爷没了，乔澈怎么办？他的身边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给他依靠和陪伴的人，而我比他大了9岁，我不能用那多半可能的良性和60%能站起来的机会来赌他的下半辈子。”
“如果他不介意呢？如果你再也站不起来他还是不介意呢？”
刘行紧紧的盯着谭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