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做了什么？”他颤声问。
“我把记忆的种子撒出去了。”她微笑，“从此以后，没人能再垄断真相。只要还有人在思念、在追问、在书写，历史就不会真正死去。”
七日后，她返回敦煌。
迎接她的不再是庆典，而是一场小规模骚乱??几名前崔氏余党煽动无知民众，声称“实录蛊惑人心”，企图捣毁静语塔。然而当他们举起火把逼近塔基时，周围数百名平民突然齐声高唱《思源谣》，歌声如潮水般涌来，竟令纵火者当场跪地痛哭，悔恨交加。
林素衣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有上前，也没有阻止。她知道，真正的胜利不是权力更迭，而是普通人心中的觉醒。
当晚，她在灯下提笔，写下《实录》终章最后一段：
>“我曾以为，改变世界需要英雄。
>后来才懂，它只需要一个人不说谎。
>再后来才明白，它其实只需要一群人，愿意彼此相信。
>历史不属于庙堂，不属于碑石，不属于任何一本书。
>它属于每一个在黑暗中点亮烛火的人，
>属于每一个听见钟声后不肯转身离去的人，
>属于每一个教孩子认第一个字时，说的是‘真’而非‘顺’的人。
>若有一天，这钟声停了，
>不是因为它消失了，
>而是因为我们都成了钟。”
搁笔之际，窗外传来孩童嬉闹声。
她推门而出，见一群少年正围着沙地上的字迹争论。
“你说‘真相’怎么写？”
“上面一个‘直’，下面一个‘言’，就是心里想的，嘴里说的，一样。”
“不对！”另一个孩子抢答，“我娘说了，‘真’是眼睛看得清，‘相’是心里认得明，合起来才是真相！”
林素衣听着，忍不住笑了。
这时，一个小女孩跑过来，仰头望着她：“婆婆，你是林素衣吗？”
“是啊。”她蹲下身。
“我们今天学了你的故事。”小女孩认真地说，“老师说，你让整个国家学会了听自己的心跳。”
林素衣心头一暖，轻轻握住她的手：“那你听到什么了吗？”
小女孩闭上眼，良久，睁开，眼神清澈：“我听到……很多人在说话。有的在哭，有的在笑，还有一个奶奶说：‘别怕，孩子，现在可以说真话了。’”
风起了。
塔铃再响。
一声，又一声。
连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