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刘聪的事后，司马?仍然有大堆的事务要处理。
这多要怪罪于刘羡。虽然从兵力上来说，刘羡在秋季的战事中，并没有对征西军司造成太严重的杀伤。近两个月下来，双方屡次交手，可始终是僵持而已，打得固然。。。
钟声荡过晋阳城垣，如涟漪般向四野扩散。那声音不似庙堂之音那般庄肃威严，反倒带着几分清越与倔强，仿佛一根细弦拨动天地间久积的尘灰。百姓起初驻足侧耳，继而相顾低语：“这钟……不是祭神的？”“听上去，倒像是在唤人醒来。”
司马昱立于城楼之上，望着远处田畴间劳作的身影，手中仍握着一卷残破的《秋辞》抄本。纸页边缘焦黑，是自地宫火场中抢出的最后一份真迹。他轻轻摩挲其上斑驳字痕，忽觉袖口微动，低头见一只素手悄然搭来。
“你站得太久了。”阿奴轻声道，递上一件青布外袍，“风凉，莫教旧伤复发。”
他接过衣裳，并未披上，只是攥在手中。“我总梦见那面镜子。”他望着远方群山起伏的轮廓，“梦里它还在转，紫气缭绕，映出无数张脸??有的哭，有的笑，有的跪拜，有的拔剑。可每当我走近，镜面便碎成千万片，每一片里都映着一个我，却都不是我。”
阿奴静静听着，眸光微闪。“镜子照不出人心，只能照出恐惧。”她低声说，“他们怕血脉断绝，怕礼崩乐坏，怕无人再肯下跪。可他们忘了，人一旦见过光，就不会甘心再活在暗处。”
司马昱转头看她，目光柔和了些。“你说得对。可光要守住，比点燃更难。”
话音未落，台阶上传来急促脚步声。赵元度大步登楼，铠甲未卸，脸上犹带风尘。“斥候回报，河东方向有异动。”他将一张羊皮地图摊开于石栏之上，“三日前，一支黑甲军脱离玄纲主力，悄然南下，行踪诡秘。据线报，他们携有一具棺椁，形制与地宫所见‘宣帝空椁’极为相似。”
“空椁？”卢清漪从檐角跃下，弓未离肩，眼中寒芒一闪，“你们还记得吗？地宫八棺之中，唯独司马懿之椁始终未启。张玄素说过，那是‘祖魂寄位’之所，若被移走，便可另立宗庙，重塑正统。”
“他们是想再造一座地宫。”司马昱缓缓道，“用那具空椁为基，以谢安之的记忆为引，重新唤醒承天鉴的残余之力。哪怕原镜深埋废墟，只要血脉共鸣尚存，他们就能伪造一场‘天命降临’。”
“可阿奴已毁其核心机关！”赵元度怒道，“难道这点裂痕，还不足以让他们的神迹崩塌？”
“你不明白。”张玄素此时也登上城楼，怀中抱着一卷竹简，“我翻遍晋室秘档，终于找到一段被焚去大半的记载：‘承天鉴非独一器，乃七星共构之局。’真正的力量不在镜身，而在七器联动之时。宣帝玺只是其一，其余六器虽已失传千年，但玄纲一直在暗中搜集、仿制、激活。”
他展开竹简，指尖点向一处模糊图样：“这是‘北斗镇魂图’，七器对应北斗七星。当七星连珠之夜来临，七器齐鸣，便可强行抽取天下司马氏血脉中的‘龙气’，凝聚一人之身，造就所谓‘真主’。”
众人皆默然。
“所以……”阿奴声音微颤，“我不是终点，只是一个环节？”
“你是变数。”司马昱握住她的手腕，“他们计划中从未预料到，有人能在净血之后仍保有自我意志。你砸玺那一刻，不只是破坏了仪式，更是动摇了整个系统的根基??你证明了‘纯血’可以反抗‘宿命’。”
卢清漪冷笑一声：“但他们不会放弃。只要还有人相信血脉决定一切，就会有人愿意做那个‘真主’。”
“那就让他们来。”司马昱抬头望天，云层正缓缓裂开一线阳光，“这一次，我们不再躲藏。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玄纲的真相，知道承天鉴不过是操控人心的工具，知道所谓的‘天选之子’，不过是权谋者炮制的傀儡。”
张玄素点头：“我可以撰写《破鉴录》，将历代帝王如何借镜篡权、灭亲夺嗣之事尽数披露。百姓若知所谓‘龙种’竟是这般肮脏交易而来，谁还会跪拜？”
“我也去。”阿奴忽然开口，“我要讲我的故事??如何在北庙被喂药、被测试、被当作母体培养。我要让所有母亲听见，她们的女儿不必成为祭品。”
赵元度咧嘴一笑：“那我就护你们周全。刀不够快，我就练更快；敌人太多，我就杀到他们不敢露面！”
卢清漪挽弓遥指南方：“钟声传不到的地方，箭矢会替它说话。”
数日后，一支由残兵、流民、前禁军与江湖义士组成的队伍悄然出发。他们打着一面无字黑旗，旗角绣着一口古钟图案，下方刻着两字：“醒世”。
一路南行，沿途村落闻讯而来。有人送来干粮，有人牵马相随，更有老儒拄杖而出，含泪高呼：“二十年了！终于有人敢说破这虚妄的天命！”
他们在汾水畔扎营当晚，忽有白发老僧踏月而来，自称曾为建春门守经僧，亲眼见过当年宣帝玺失踪那一夜的异象。“火光照天，九条黑影自匠作监飞出，各执一器，遁入四方。”他说完便焚香自尽，临终只留一句偈语：“七星归位日，万骨哭清明。”
张玄素连夜解读，终悟其意：“清明节气，正是北斗七星最接近地平线之时，若七器同时激活，天地磁场逆转，可短暂开启‘幽冥通道’??他们要召唤的，或许并非活人，而是早已死去的‘先祖英灵’！”
“荒谬！”赵元度拍案而起，“死人怎能掌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