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页是一位士兵的忏悔:“我杀了那个不肯遗忘的男人。他说‘历史不该被洗掉’,我把枪口对准他的头,说‘可我们需要和平’。”
第五页,第六页,第七页……每一页都是血淋淋的真实,每一个名字都曾被抹去。有的愤怒,有的悔恨,有的只是疲惫地说:“我只是想睡个好觉。”
她一页页读下去,直到手指染上殷红??书页竟开始渗出血来。
但她仍不停止。
因为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薪火录》。
不是预言,不是教义,不是权威发布的“真相汇编”。
它是伤疤的集合,是罪与痛的纪念碑,是所有被压抑的声音终于找到出口的呐喊。
她抱着书,在悬崖边坐了一夜。
黎明时分,她站起身,将书高举头顶。
然后,用力撕下第一页。
火光乍起。
不是蓝焰,不是神异之火,就是最普通的打火机点燃纸张。火焰跳跃,映照她憔悴却明亮的脸。
一页页烧去。
她烧得极慢,仿佛在举行一场葬礼。
直到最后一片灰烬随风而去,她才轻声说:
“我不是来传递火炬的。”
“我是来证明,火种从来就不该集中在一个人手里。”
她转身离去,身影融入晨雾。
而在世界各地,某些人突然感到心头一松,仿佛压了半辈子的石头悄然碎裂。他们不由自主地走向日记本、走向录音笔、走向沉默多年的亲人,开始诉说那些“本不该提起”的往事。
某个养老院里,老人拉着护工的手,颤抖着说出自己曾是“净忆令”执行者;
某所大学教室中,教授删掉了课件上美化的历史章节,坦白:“这部分,是我当年被迫写的。”
某个家庭晚餐桌上,父亲放下筷子,对孩子说:“你奶奶不是病死的。她是被带走的,因为她说出了矿难真相。”
这些话语微弱如萤火,却彼此呼应,连成一片光海。
而在小镇学堂,林小满正教孩子们写字。
黑板上写着一句话:
>“我可以错,但我不能假装不知道自己可能错了。”
一个小女孩举手:“老师,这算对的答案吗?”
林小满笑了:“重要的不是对错,是你说出它的勇气。”
窗外,桃花又一次盛开。
风穿过山谷,带着焚书的余烬,也带着新生的芽苞,在天地间低语:
>“你说真话,所以我还在。”
>“你说了真话,所以我也在。”
>“我们都不完整,但我们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