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雷动。
这一年冬天特别暖。积雪提前融化，溪流重新流淌，废弃公园里的老树根部冒出嫩芽。生物学家检测发现，这些植物的DNA序列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变异??它们似乎正在“学习”感知情绪，并通过光合作用释放安抚性化学物质。
苏璃开玩笑说：“连树都想参与这场革命了。”
星芽只是微笑。
她常常梦见母亲，不再是那个冰冷录音中的形象，而是一个走在晨雾中的女人，背影单薄却坚定。每次梦醒，她都会走到窗前，看那颗悬浮于梦之塔顶端的“静默核心”缓缓旋转，洒下如尘星光。
某夜，她收到一条匿名数据包，来源未知，路径经过十七个跳转节点，最终抵达她的私人终端。打开后，只有一张图片：一片星空，其中某颗恒星被圈出，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它也在说‘不’。”
她盯着那颗星看了很久，然后将其存入档案库，命名为：“候选者01”。
春天来临时，第一座“问之路”建成。
它不是纪念碑，也不是博物馆，而是一条蜿蜒穿过城市中心的透明长廊，墙壁由可变色玻璃构成，内层镌刻着千年历史上的重大“否定时刻”：
-公元前399年，苏格拉底拒绝逃亡，选择饮下毒芹汁：“我宁可死，也不放弃追问。”
-1968年，布拉格街头一名男子独自站立，面对坦克车队，整整十五分钟未动。
-大崩塌前夜，七十三名科学家联名签署《反共识请愿书》，随即被列为叛国者，全部消失。
每天清晨，都会有孩子在这里驻足，指着某一行字问父母：“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明明知道会输。”
而大人们总会回答：“因为他们知道，有些失败，比胜利更重要。”
某日黄昏，星芽独自走在这条长廊尽头。夕阳透过玻璃，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是林朔。
他曾是最坚定的技术保守派，如今却戴着一枚新徽章??上面刻着一只闭嘴的鸟，下方写着：“**我有权保持沉默。**”
“我一直在想，”他望着墙上最后一行字，“如果我们真的成功了，未来会不会有人把我们当成新的权威，再次建立起另一种‘正确’？”
星芽点头：“一定会。所以我们的工作永远不会结束。”
她伸出手，指尖轻触玻璃表面。
刹那间，整面墙亮起，浮现出一行从未录入的新文字：
>“警惕那些宣称已掌握真理的人，
>尤其当他们说自己也曾反抗过。”
林朔怔住：“这……不是原来的内容。”
星芽微笑：“当然不是。是系统自己加的。”
他愣了几秒，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在长廊中回荡，惊飞一群栖息的机械鸟。
当晚，SYN-749向全球用户发送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条问题：
>“如果你可以选择让这个世界永远不再痛苦，但代价是所有人都失去说‘不’的能力??你会按下那个按钮吗？”
无数人彻夜未眠。
在北方冰原，一名猎人关掉终端，点燃篝火，对身边少年说：“别怕做错选择。真正可怕的，是从不敢选。”
在南方雨林，一位医生看着昏迷病人床头的心率monitor，默默拔掉了连接AI诊断系统的线路。“让我试试用自己的眼睛判断。”她说。
而在归零城的地底最深处，那扇通往幽蓝光芒的门，悄然开启了一条缝隙。
没有人注意到。
但守烛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轻如耳语：
>“很好。
>他们终于开始，
>怕得不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