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位老人,满脸皱纹如刀刻,双眼却清澈如少年。他的左眼映着极光,右眼倒映着沙漠。他看着小女孩,嘴角微微扬起。
“我不是她。”他说,“我是第一个执笔者。”
小女孩怔住:“可……林疏才是……”
“她是第七个。”老人轻声道,“也是最后一个愿意放手的人。而我们六个,曾试图掌控记忆,以为那样就能终结苦难。可真正的苦难,从来不在过去,而在拒绝面对。”
他抬起手,指向身后那七座塔。
“每一座塔,都囚禁着一位执笔者的灵魂。他们写下历史,却被历史反噬。唯有林疏,她烧掉了自己的笔记,放弃了定义真相的权利。于是,她成了钥匙,而不是锁。”
小女孩低头看着手中的石头:“那我呢?为什么是我捡到了它?”
老人走近一步,目光柔和:“因为你还没学会说谎。纯阳只回应纯粹的诚实。你不怕黑,是因为你愿意承认害怕。你安慰别人,是因为你也曾孤独。这就是‘调律’的本质??不是改变记忆,而是让记忆回归真实。”
他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青铜笔的虚影。
“现在,轮到你了。不是继承,而是选择。你要不要踏上这座岛?要不要走进那第七座塔?那里没有答案,只有问题:你愿不愿意,替所有人记住那些他们想忘掉的事?”
小女孩沉默了很久。
风吹过她的发丝,带来远方孩子的笑声、母亲的低语、战鼓的余音、海浪的呜咽。
她抬起头,眼神清澈如泉。
“如果我不进去,会怎样?”
“世界会慢慢回到老样子。”老人说,“人们继续删改历史,粉饰伤痕,把痛苦塞进档案馆的角落。纯阳石会熄灭,调律者将失去力量,记忆之卵最终会以愤怒的姿态破壳,带来一场以‘正义’为名的清洗。”
“但如果我进去……”
“你将不再是孩子。”老人轻声说,“你会听见亿万灵魂的哭喊,看见无数被掩埋的真相。你会疲惫,会崩溃,会无数次想要放弃。但只要你还在听,还在写,哪怕只是一个字,这个世界就还有一线光。”
小女孩攥紧了手中的石头。
她想起了那个梦见奶奶去世的男孩,想起了老师讲过的战争故事,想起了妈妈在夜里偷偷抹泪的样子。
她忽然笑了。
“可是,”她说,“我已经开始写了啊。”
老人一怔。
只见小女孩摊开手掌,纯阳石的光芒骤然扩散,化作一道细线,在空中划出一个符号??不是文字,不是符文,而是一种全新的表达,像是心跳的节奏,又像是泪水滑落的轨迹。
那道光飞向第七座塔,塔门无声开启。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继而化作深深的敬意。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第七位执笔者,从来不是继承者,而是创造者。”
他身影开始消散,如同晨雾遇阳。
“去吧。”他说,“别怕。我们都在你写的句子里活着。”
小女孩迈步走向塔门。
就在她即将踏入之际,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等等!”
她回头,看见一个身影从虚空中跑来??是那个曾在梦雨中写下“我恨他开枪的那一刻,也懂他扣扳机前的颤抖”的叙利亚少年。他满脸汗水,胸口剧烈起伏,手里紧紧攥着一枚由共感符号凝结成的水晶。
“我……我也想进去!”他喘息着说,“我读了太多别人的记忆,现在,我想留下自己的。”
小女孩看着他,点点头。
少年跟了上来。
接着,又有一个声音响起:“算我一个。”
是那位在日本代表面前目睹父亲罪行的少女,她双眼通红,却挺直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