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雨生盯着他,眼神阴晴不定,良久才收扇入袖:“罢了。我给你一年时间。一年后,若你还在这铺子里,我就亲自来接你。”
说完,转身离去,衣袂翻飞,留下一股浓烈的熏香。
能个还站在原地,冷汗浸透里衣。
他知道,这一年,是他唯一的缓冲期。
当晚,他回到住处,翻出藏在墙洞里的小册子??那是他用炭笔记录的日记,密密麻麻写满了对这个时代的观察、人际关系、权力结构,甚至还有几页画着简易地图和账目分析。他翻开最新一页,写下:“蔡雨生命令式招揽,威胁明显。张知庇护有限,需自谋出路。目标:攒钱、学技、寻退路。”
他必须为自己铺一条后路。
接下来的日子,他更加勤勉。白天盘账、进货、招呼客人,晚上自学算学、练字,甚至偷偷向老账房请教记账技巧。他还开始留意城中商铺转让的消息,盘算着若有朝一日能攒够本金,便另起炉灶,脱离张知铺子??既避蔡雨生,也免受制于人。
与此同时,他继续用“药膳”自保。每日嚼蒜,洗澡时在水中加艾草、花椒,衣物常晒,力求气味刺鼻。他还特意在铺子里摆了几盆气味浓烈的石菖蒲,说是驱蚊,实则为掩盖自身气息。蔡雨生再来时,果然不再靠近,只远远坐着,眼神愈发阴沉。
七月流火,暑气渐消。一场暴雨过后,城里传来消息:靖王将巡城三日,察民情,问疾苦。
百姓欢欣鼓舞,街头巷尾皆言靖王仁德。能个还却心头一紧??蔡雨生既是侧妃亲戚,必随行左右。果不其然,第三日午后,蔡雨生带着一队仪仗路过铺子,骑在一匹青骢马上,锦袍华服,趾高气扬。他一眼看见能个还,竟勒马停驻,当众笑道:“能二郎,可见我今日风采如何?”
能个还只得上前拱手:“少爷威仪赫赫,如日中天。”
蔡雨生得意一笑,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抛给他:“赏你的。明日来府中领赏,我有要事相商。”
围观百姓纷纷侧目,有人羡慕,有人议论。能个还握着那块温润玉佩,指尖发冷。他知道,这是公开示威,也是最后通牒。
他当晚便去找过掌柜。
“不能再拖了。”他声音低沉,“他这是要逼我现身。若我不去,便是抗命;若去了,只怕再难脱身。”
过掌柜沉吟良久,叹道:“张知那边……已无能为力。她说,靖王巡视期间,府中上下皆需避嫌,不便插手外事。”
能个还苦笑:“我明白了。靠人不如靠己。”
他回到住处,彻夜未眠。次日清晨,他做出决定:逃。
不是远遁,而是“消失”??辞去铺中职务,搬离现居之地,隐姓埋名,另寻生路。他手中已有积蓄三十七两银子,加上铺中未结的工钱,约五十两。这笔钱在熙城足以租个小店面,或买间偏院。他计划南下,去邻郡永安??那里不属于靖王辖地,军阀割据,混乱些,反而容易藏身。
可就在他准备动身的前夜,变故突生。
三更天,有人敲门。
能个还惊醒,抄起枕下的菜刀,低声问:“谁?”
门外传来压抑的女声:“是我,张嬷嬷。”
他一愣,急忙开门。张嬷嬷是张知身边的老人,一向稳重,此刻却满脸焦急,鬓发散乱,手中提着个油纸包。
“快走!”她一把抓住能个还的手腕,“蔡雨生今夜设局,说你偷了他府中玉器,已报官,衙役半个时辰后就到!你若被抓,必被打成残废,甚至活不过三日!”
能个还脑中轰然。他知道,这是蔡雨生的杀招??先污名,再强掳,神不知鬼不觉。
“为何现在才来?”他颤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