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静悄悄的,忘忧客栈的老板娘规规矩矩侍立在侧,只偶尔听到罗浮雨身上传来环佩相击的些许声响。
两名女鬼一坐一站,注意力都集中在旁边的内室里。
倏忽,大红鸳鸯戏水盖头下,罗浮雨的面上露出一。。。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山风掠过古庙残破的檐角,发出呜咽般的低鸣。林渊盘膝坐在神龛前,指尖轻抚腰间玉佩,那枚由生死簿碎片所化的青玉正微微发烫,仿佛有血在其中流动。他闭目凝神,识海深处,三条律线如星河垂落??姻缘一线金光闪烁,道途一线紫气氤氲,生死一线黑雾缭绕。
方才那一战,惊心动魄。
鬼新娘披着红盖头站在月光下,手中纸伞滴着血,每一步踏出,地上便生出一朵血莲。她本是百年前被活埋的冥婚新娘,怨念不散,借阴兵借道之机重返阳世,只为寻一个“正缘”完成婚礼,超脱幽冥。可她不知,自己早已成了别人棋局中的饵。
林渊没动,只是低声念了一句:“姻缘牵一线。”
刹那间,天地寂静。
一道金线自他心口射出,穿过虚空,直贯鬼新娘眉心。她浑身一震,盖头无风自动,露出一张惨白却绝美的脸。她的眼中原本只有怨毒与执念,此刻却浮起一丝迷茫,仿佛记忆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
“你……是谁?”她的声音不再冰冷,竟带了几分少女的怯意。
林渊睁开眼,眸中闪过一缕金芒:“我是你的命定之人。”
这不是谎言,而是“律”的真实显现。他的第一条律??姻缘、道途、生死,正在悄然运转。只要对方心中尚存一丝情愫或执念,这条律就能将其转化为真正的姻缘羁绊。而鬼新娘一生未嫁,魂魄困于“婚约”二字,正是最契合的对象。
金线缠绕两人手腕,缓缓收缩。
林渊只觉体内灵力翻涌,道途碎片骤然亮起,一股沛然之力自丹田升起,直冲泥丸宫。修为再度精进!这是缔结姻缘后的反哺,每一次连接,都让他更接近那传说中的境界。
但就在此时,鬼新娘忽然尖叫一声,身形暴退,红伞猛旋,一道血刃劈向林渊面门!
“滚开!我不是你的妻!”她嘶吼着,眼中泪水混着血水滑落,“我等的是那个背我走过三十六级台阶的人!不是你这个窃取姻缘的贼!”
林渊侧身避过,袖中飞出一道符?,化作金网将她暂时困住。他神色不变,心中却已明了??这女子虽受“律”影响,可她的执念太深,源自生前最后一刻的记忆,非外力可轻易抹去。
“你以为我想娶你?”林渊冷笑,“若非你强行以冥婚之礼拘我魂魄,我也不会动用此律。是你先犯我,才有今日因果。”
他说的是实话。早在半个时辰前,他在山道上行走,忽觉心头一悸,回头只见一座纸扎的花轿停在路边,八个纸人抬轿,吹锣打鼓,煞气冲天。轿前立着一块牌位,写着“夫君林渊之位”。
这是典型的“阴配阳婚”,一旦应允,魂魄便会被拖入冥界,永世为奴。林渊当时便知,有人要借鬼新娘之手,断他修行之路。
所以他反手施律,以真姻缘破伪婚约。
如今鬼新娘虽被律所缚,可她内心的抗拒仍在,说明这段姻缘尚未真正稳固。而这也意味着,林渊无法完全吸收她身上的阴元来提升道途。
“必须让她真心认我为夫。”林渊暗忖,“否则律效不全,反噬将至。”
他收起符网,缓步上前,语气柔和下来:“你说你在等那个背你走过三十六级台阶的人?那你可还记得,他是谁?”
鬼新娘喘息着,眼神涣散:“我记得……那天大雨倾盆,我被锁在祠堂,他们说我要嫁给死去的少爷。可我不愿,我逃了……我在山路上跑了很久,摔下了悬崖……是他,一个书生,把我背起来,一步一步走上了山顶的庙……他说要带我走,可第二天,他就不见了……”
她说着说着,竟哭了出来。
林渊心中微动。这故事听着耳熟,像极了民间流传的《寒山书生救孤女》。但他很快意识到不对??这座庙,正是山顶那座破庙;而这庙前,恰好有三十六级石阶。
他抬头望去,石阶已被杂草掩埋大半,但轮廓仍在。
“你等等。”林渊忽然转身,走到庙后柴房,扛出一根粗木杠,又撕下衣袍一角,绑成简易背带。然后他走回鬼新娘面前,蹲下身,“上来。”
鬼新娘怔住:“你做什么?”
“既然你要等那个背你走过三十六级台阶的人,”林渊淡淡道,“那我就做一次。”
她愣住了,想拒绝,可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最终,她轻轻趴了上去。
林渊负她起身,踏上第一级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