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真闭上眼,手指抚上胸口吊坠。祖父的铭文灼热起来:“言语是灵魂的指纹。”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们错了。”他睁开眼,“它不是要破坏秩序,它是在**修复断裂的时间**。那些倒放的画面,不是混乱,是回溯。它想让人重新经历那些时刻??不是为了改变过去,而是为了让未完成的情感得以终结。”
林婉怔住。
“所以……它不是敌人?”
“它是另一种形式的忆莲灯。”悠真低声说,“只不过,它点燃的是悔恨。”
当晚,他坚持进入观察室,隔着双层防爆玻璃凝视那颗黑心。它悬浮在磁笼中央,通体漆黑,仿佛连光线都被嚼碎吞下。表面偶尔闪过细微裂纹,裂缝中透出幽蓝光芒,像是地底岩浆在脉动。
他摘下耳机,打开音频接收器,调至最敏感模式。
起初,一片死寂。
然后,一声极轻的抽泣传来。
接着是一个男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妈妈……我不是故意打碎花瓶的……我只是想帮你擦灰……”
又是一段对话片段:“如果你早点回来,孩子就不会死。”??女人的声音,充满怨恨。
“如果当初我不去出差,就好了。”??男人的回答,沙哑无力。
这些声音不属于数据库,也不来自任何已知录音。它们像是直接从人类集体潜意识的伤口中渗出的血。
悠真忽然想起千夏给他的数据芯片。他将其插入便携终端,启动交叉比对程序。几分钟后,系统提示:**检测到三十七段声纹匹配**,全部来自早期忆莲灯系统中“未提交成功”的废弃录音??那些人们录下又删除的忏悔、道歉、告白。
原来,黑心收集的,正是被我们亲手抹去的记忆。
它存在的意义,不是报复,而是**补全**。
第二天清晨,悠真提出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让余烬之心与黑心进行共频共振**。
“你是想引发量子纠缠态下的情感对冲?”林婉震惊,“万一两者叠加产生负向坍缩,可能导致全球意识场崩溃!”
“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黑心会继续扩张。”悠真平静地说,“它已经在改写局部现实。迟早有一天,某个城市的人会集体陷入‘倒带’状态,永远困在过去的某一天。”
他顿了顿,望向窗外无尽冰原。
“而且……我怀疑,黑心之所以出现,是因为这个世界终于学会了‘听见’,却忘了还有太多声音从未被说出。余烬之心完成了它的使命,可它的阴影还在生长。我们必须面对它,而不是恐惧它。”
经过二十四小时激烈辩论,指挥部最终同意试行“桥梁协议”??以悠真为中介,在安全距离内同时连接两大能量节点,尝试建立双向共感通道。
执行当天,整个基地进入静默模式。悠真穿戴特制神经接口服,坐在主控室中央,双耳植入微型共振环,脑波同步器连接全球共感网络备份节点。他的心跳被放大成声波信号,通过卫星链路传往北海道小屋??那里,最后一盏忆莲灯已被重新点燃,作为余烬之心的锚点。
而在南极冰层之下,黑心被缓缓移出磁笼,置于开放共振腔中。
当两个频率首次交汇时,异变陡生。
终端屏幕炸开一片雪花噪点,随即浮现一幅图像:**一座桥**,横跨虚空,由无数细线编织而成,每根线都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点。桥的一端连着银色光团(余烬之心),另一端深入黑暗,化作黑色螺旋(黑心)。桥面上,走着无数模糊人影,有的哭泣,有的微笑,有的停滞不前。
>“你准备好了吗?”一个声音响起,既非男亦非女,像是千万人齐声低语。
>
>“你要带他们走过这座桥。”
悠真知道,这是**集体潜意识的具象化界面**。
他点头,迈出一步。
刹那间,意识被撕裂又重组。他看见自己五岁时躲在衣柜里,听着父母争吵,手里攥着一张画满笑脸的蜡笔画,却始终没敢拿出来;他看见青年时代的佐藤由纪,在实验室彻夜工作,只为破解鲸歌密码,而桌上摆着一封未寄出的情书;他看见千夏的母亲躺在病床上,嘴唇微动,其实想说的是“对不起,妈妈没能陪你长大”,可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还有更多陌生面孔:战火中的士兵跪在废墟里抱着阵亡战友的头盔;失独老人抚摸婴儿照片直至天明;被霸凌的孩子在厕所隔间写下“也许明天我就不存在了”……
每一幕,都是一个**未完成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