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妃,我们都来看你了。”
陆昭菱正听青宝说外面有好些小姐等着进来见她,嫁衣还不能换下来,便只能继续顶着那么一身行头坐在那里,看着裘云珍带着好些姑娘鲜花一般簇拥着进了新房。
看到了这样的陆昭菱,裘云真等人也是看呆了。
一个少女轻声惊叹了起来说,“王妃真的好美啊。”
众人纷纷点头,一时间像是一屋子欢快的小鸟儿。
热闹。
紧接着陆昭菱就听到了这辈子听过的,最密集的最多的赞美的话,听得她想无聊都无聊不起来。。。。。。
山巅的风裹着晨露与松针的气息,吹动她素白长衫的下摆。那半块玉牌贴在心口,温润如初,却又隐隐发烫,仿佛有无数细语自地脉深处涌来,顺着血脉爬行至耳畔。她闭目倾听??不是用耳朵,而是用魂魄去承接那些未曾说出、却早已存在的话语。
三年了。
这三年里,她走过荒村野渡,踏过断桥残碑,曾在雪夜茅屋听老妪泣诉亡儿冤死军营,也曾在市井茶肆看孩童将“言路不绝”四字刻于糖画竹签上分赠同伴。她不现身,不言语,只是看着,听着,让每一句真话渗入地脉,汇入语林。她成了传说中的影子,是百姓口中“那个还在听的人”,是代声者们暗中传信时必加的一句祷词:“愿她听见。”
而此刻,朝阳破云而出,金光洒落山谷,回音谷中万人齐诵《共忆文》的声音如潮水般荡开,穿透层峦叠嶂,直抵天际。空中三行大字缓缓消散,花瓣随风旋转,最终化作点点荧光,沉入古柏树心。阿禾站在石台上,双手紧握新玉牌,泪水滑过脸颊,却笑得灿烂如花。
她知道,师父没走。
她只是把自己拆成了千万缕风,千万滴雨,千万次心跳,在每一个愿意开口的地方悄然驻足。
而在千里之外的南疆边陲,一座被遗忘的小寨子里,异象悄然浮现。
寨前溪流本已干涸多年,因上游官府筑坝截水,村民只能靠天饮雨水度日。可就在启言日当天子时,溪床忽然震动,龟裂的泥土中渗出幽蓝液体,汩汩流淌,竟在月光下泛起涟漪般的符纹。寨中长老颤巍巍捧起一掬水,发现水中倒影并非自己面容,而是一段流动的文字:
>“你们没忘,我就没死。”
翌日清晨,一名十岁女童在溪边拾到一枚破碎陶片,上面刻着半个名字:“柳……”。她不懂其意,带回家中交给识字的祖母。老人摩挲良久,忽然老泪纵横:“这是当年‘默诉亭’的瓦片!我娘说过,谁要是能把这些碎片拼出来,就能听见死去的人说话。”
消息传开,全寨动员,翻土掘石,竟从废墟中挖出数十片残瓦,每一片都刻有只言片语。孩子们自发组成“拼字队”,按笔顺一一对照,终于在三天后拼成完整碑文:
>“吾夫陈七,为揭发盐税贪腐,被投入枯井活埋。临终前咬指血书:若有人读此字,请替我说一句‘他没偷,他是清白的’。”
当晚,寨中祠堂前燃起篝火,百人围坐,轮流高声念诵这句话。一声接一声,响彻山谷。到了第七遍时,天空无云自裂,一道银光坠入溪心,水面轰然升起一朵铃兰虚影,花瓣展开,传出一个温柔女声:
>“他说了,我也听了。现在,轮到你们说了。”
从此,南疆十三寨掀起了“寻碎言”运动。人们翻找祖屋墙缝、坟头土堆、老树根下,凡是可能藏匿旧日控诉之处,皆细细搜寻。越来越多的残片出土,有的烧焦卷曲,有的被虫蛀蚀,但只要还剩一笔一划,便有人耐心复原。更有巧匠发明“言拓法”,以特制药水涂抹残片,竟能显现出原本看不见的隐墨字迹。
与此同时,中原各地也开始出现新的变化。
许多曾参与“缄口会”的家族后代,突然开始主动交出私藏的禁书、销毁的案卷,甚至自愿重建已被夷平的“默诉亭”。问其缘故,他们只道:“夜里总做梦,梦见有人站在我床前,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看着我。醒来发现枕头湿了,不知是汗还是泪。”
更奇的是,某些地方志馆的书架,每逢月圆之夜便会自行开启,《真言录》的副本虽早已登记封存,却总在次日发现页脚多了一行陌生小字:
>“你删掉的,只是纸。
>你抹不去的,是心。”
人心渐变,非一日之功。
但真正的风暴,往往始于最不起眼的一粒沙。
那是在江南某县,一位年轻县令推行新政时遭遇阻力。当地豪绅勾结胥吏,暗中篡改田籍,侵占农户土地。百姓欲诉无门,连“言舍”投递的状纸也被中途截走焚毁。县令查案艰难,几近绝望。
某夜,他在书房伏案疾书,忽觉窗外有动静。推窗查看,只见院中梨树下蹲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用炭条在地上写字。走近一看,满地都是同一句话的不同写法:
“我家的地不是送给老爷的,是被抢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