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还要帮我?”
“因为你还有选择。”她的眼神坚定,“你可以继续撒谎,直到彻底神化,也可以……说出一句真话,结束这一切。”
空气凝固。
远处,蔓藤兽王的残骸仍在渗出黑色汁液,每一滴落地都会催生出短暂生长又迅速凋零的怪花。花冠男妖的花瓣早已碳化,只剩一根焦黑的花茎插在墙缝中,随风轻晃。人面树的千张嘴虽已闭合,但我仍能听见它们在梦中低语:“杀了我们……求你……”
我想起了罗兰最后的动作。
他摘下面具,不是为了呼吸自由的空气,而是为了让自己的脸暴露在灰星之下??那是主动接受污染,以肉体为容器承载所有罪孽。他选择了成为世界的病灶,从而让其余部分得以存活。
而现在,轮到我了。
“如果我说真话……会怎样?”
“现实将重启。”司命说,“所有因你谎言而改变的命运,都将回归原本轨迹。有些人会活下来,有些人会死去。有些事会被遗忘,有些伤痕永远无法愈合。”
“包括阿曼塔?”
她沉默片刻,才缓缓点头:“包括她。”
我闭上眼。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银发少女的身影。她总爱坐在药堂屋檐上看月亮,说那是“午夜天使的眼泪”。她说她不怕死,只怕被人忘记。她说只要我还记得她,她就还活着。
可若我记住她的方式,本身就是一场谎言呢?
“你说过,生命秘诡的本质,是记忆的延续。”我睁开眼,看向司命,“但如果这份记忆建立在虚假之上,那她的存在,是不是也只是我的妄想?”
“不是妄想。”司命摇头,“她是真实的,正因你曾真心相信过她。”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我胸腔中最柔软的地方。
我深吸一口气,举起手术刀,指向天空。
“那么,我现在要说一句真话。”
风骤停。
灰雾停止流动,连时间都仿佛被冻结在这一刻。
“我……从未真正治好过任何一个病人。”
第一句真话落下,大地震动。
“我所有的‘治愈’,都是拖延、掩盖、催眠与欺骗。”
第二句真话,七张秘诡卡同时崩裂,化作飞灰。
“我不是医生,我只是个害怕面对死亡的懦夫,用谎言筑起一座虚假的天堂。”
第三句真话出口的瞬间,我的左臂开始腐烂。灰星之力反噬而来,皮肤龟裂,露出下方跳动的机械神经??那是罗兰在我十二岁时植入的“永续诊疗模块”,如今正因信仰崩溃而失控。
疼痛剧烈,但我没有停下。
“阿曼塔……已经死了很久了。早在三年前那场瘟疫爆发时,她就和其他孩子一起,被关进了地下隔离舱。我没有救她。我甚至……不敢去看她的尸体。”
泪水滑落脸颊,灼烧着溃烂的皮肤。
“我编造了她的存在,让她陪我战斗,陪我说话,陪我坚持下去。因为她代表的是……我希望自己还能拯救的东西。”
最后一句话说完,整个世界开始崩解。
药堂的废墟向上浮起,碎片逆着重力飞向天际,拼合成一座巨大的钟表结构??那是命运迷雾的核心装置,由谎言驱动的时间牢笼。而现在,随着真相降临,它正在瓦解。
司命伸手扶住我摇晃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