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答。”
归途中,阿稷忽然停下脚步。他仰望星空,忆玉在耳畔轻轻颤动。
“你在听什么?”阿织问。
“记忆流域的声音。”他微笑,“以前它是咆哮的洪流,现在……像一首合唱曲。愤怒的、悲伤的、愧疚的、希望的,全都交织在一起。”
阿织靠在他肩上:“所以,我们没做错?”
“也许错了千次。”他说,“但只要有一次对了,就值得。”
三年后,第一座“共语堂”在京都落成。皇帝亲题匾额:“见罪而不弃人,知耻而思进益。”
又五年,南海小岛上,那名牧羊童长大成人,成为新一代忆史官。他在整理旧档时意外发现一封密函??竟是阿织临终前所写,未曾寄出:
>“致未来的你:
>若你读到这封信,说明共述仍在延续。请记住,最危险的谎言不是否认过去,而是宣称自己永远正确。
>我们不怕承认错误,只怕失去质疑的勇气。
>永远保留一页空白,留给未知的真相。
>??阿织”
少年将信折好,放入木牍夹层。翌日清晨,他站在学堂高台,面对数百学子,举起那块历经风雨的粗木片。
“今天,”他声音清亮,“我不讲功过,也不谈是非。我来讲一个故事??关于一个女人,如何教会整个国家说真话。”
阳光洒落,海风穿廊,信史殿檐角铜铃叮咚作响。
而在遥远的记忆流域深处,那颗新生的忆玉仍在缓缓下沉。它映出的画面变了??不再是两个少年读书剪影,而是一群孩子围坐圆圈,轮流说着各自的秘密。
其中一个女孩怯生生开口:“我……我偷拿了妹妹的布娃娃,还说是猫叼走的……”
旁边男孩接道:“我考试抄了答案。”
一个小男孩低头嘟囔:“我昨天打了小狗……因为它咬了我的鞋……”
没有人嘲笑,没有人指责。片刻沉默后,最先说话的女孩轻声说:“我明天就把娃娃还给她,跟她道歉。”
众人点头。
忆玉光芒微微一闪,悄然融入河底沙砾。
多年以后,当新的危机再次浮现??当外族觊觎炎汉共述之力,企图窃取忆玉制造“思想牢笼”;当年轻一代开始厌倦忏悔文化,呼吁“遗忘自由”;当权力试图重新掌控记忆解释权……
总会有人翻开那本泛黄的《炎汉信史》,读到开篇第一句:
>“此书未必全真,但字字出自真心。”
然后,他们会想起那个手持木牍的女人,和她身后始终静立的男子。
想起他们走过千山万水,只为让更多人敢说一句:
“我错了。”
想起那句贯穿时代的誓言,在风中低语,永不消逝:
>“宁负天下,不负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