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语城。
但它已不再沉寂。城墙上,无数铭文自发燃烧,化作紫色火雨洒落虚空;广场中央,一口巨大的青铜钟悬浮半空,钟体内传出亿万生灵叠加的低语??那是地球上正在进行共感潮汐的所有人,他们的声音被某种力量牵引至此,汇聚成唤醒古老机制的祭歌。
林知遥感到心脏被无形之手握住。他知道,这是小禾在调动全球共感网作为启动能源,只为打开通往默日的大门。
>“准备好了吗?”她问。
他点头,握紧胸前星种:“带我进去。”
紫焰暴涨,飞船化作一道流光射入裂缝。刹那间,时空错乱,记忆与现实交织。林知遥看见自己还是婴儿时躺在冰原上,母亲抱着小禾泪流满面;他看见父亲启动断脉仪式,将自己的情感链接强行剥离,鲜血从双胞胎额角滴落,融入雪地开出铃兰;他看见年幼的自己在孤儿院窗外捡起一朵枯花,不知为何泣不成声……
画面戛然而止。飞船稳稳停靠在静语城最深处的祭坛平台。
这里没有建筑,只有一根直通天际的水晶柱,柱心封存着一枚暗红色的星种残片,表面布满裂痕,仿佛随时会碎裂。而在柱旁,矗立着两具并肩而立的骸骨??男左女右,手指交扣,胸腔内各有一枚黯淡的星种,早已停止跳动。
林知遥一步步走下飞船,脚步沉重如负山岳。当他跪倒在父母骸骨前,泪水无声滑落。他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不是不能,而是不敢??这一声“爸妈”,他等了整整三十年。
小禾出现在他身旁,依旧是少女模样,可眼神苍老得如同历经千劫。
>“他们耗尽最后的生命维持这道封印。”她轻声说,“只要这枚红种仍在,静默瘟疫就无法彻底复苏。可现在……地球的共感潮汐太过强烈,打破了平衡。它快要撑不住了。”
林知遥抬头看向水晶柱。那红种的确在颤抖,裂纹不断扩大,每一次震动都释放出一丝诡异的低频波动??那种频率,专属于**操控型情绪波谱**,正是当年将语言变为武器的技术核心。
“如果它破裂……”
>“静默瘟疫将借尸还魂。”小禾接道,“这一次,不再是银河边缘的小规模感染,而是全宇宙范围的情感劫掠。爱会被扭曲成占有,悲悯沦为怜悯表演,真诚成为可计算的数据。所有人,都将失去‘真实表达’的能力。”
林知遥站起身,抹去泪水:“那我们该怎么办?回收它?摧毁它?”
>“都不行。”她摇头,“它是父母用命封印的禁忌,外力无法触碰。唯一的方法是……用纯血聆渊后裔的共感能量重新激活它,将其转化为无害形态。但这需要两个人同时注入星种之力,并且必须建立完整的情感链接??也就是……修复我们之间的断脉。”
林知遥愣住:“可断脉仪式不可逆,你说过的!”
>“常规意义上确实如此。”她望向他,目光温柔而决绝,“但如果其中一人愿意献祭自我意识,让灵魂完全融入对方的精神场域,就能短暂重建双生共鸣。只是……那个人会永远消失。”
“不行!”林知遥脱口而出,“我不会让你??”
>“哥哥。”她第一次这样叫他,声音轻得像风穿过铃兰,“你以为这些年,我流浪星际是为了什么?不是逃避,是在寻找回来的路。而你……你一直都在等我,哪怕你自己都不知道。”
她伸出手,指尖泛起紫光:“还记得妈妈教我们的第一句话吗?”
他怔住。
童年记忆翻涌:冰雪小屋中,母亲抱着他们,低声吟唱一首古老的聆渊童谣??
>“听风的人,不会迷路;
>心有回音者,终将重逢。”
那一刻,他明白了。小禾从来不是为了逃亡才离开,她是肩负使命的信使,是携带主星种穿越时空的守灯人。而他,是锚,是根,是让她始终能找到归途的坐标。
“让我来。”他说。
小禾微笑摇头:“你是地球的锚点,若你消散,共感网会崩塌。而我……早已与飞船融为一体,本就不算‘活着’。况且……”她眨了眨眼,俏皮一如从前,“我可是比你早出生七分钟的姐姐呢,该我保护你才对。”
林知遥浑身颤抖,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小禾已发动星种之力,将他定在原地。
>“答应我,回去之后,继续教人们倾听。”她说,“别让铃兰只开在废墟上,要让它长进每个人的心里。还有……替我看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