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点头：“这话该刻在昆仑山上。”
“已经刻了。”她扬起下巴，“你忘了吗？‘心火不灭，命自有择’，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此路由人，不由天’。”
我怔住，随即笑开。那是我们离开昆仑前，她偷偷用指甲刻上去的。当时我还骂她胡闹，怕引来残余监命者的追查。可如今看来，那行小字比任何神谕都更有力量。
午后，村里来了个外乡人。
是个年轻道士，背着桃木剑，衣衫褴褛，脸上带着风霜。他跪在我们门前，额头触地，声音颤抖：“前辈……求您救救我师妹。她中了归墟毒，梦见九百九十九面镜子，每夜都在哭喊一个名字……叫‘林昭’。”
我和小满对视一眼。
她起身走进里屋，取出一只青瓷瓶，里面盛着淡金色的液体，是用雪心莲蕊与帝源残血炼制的最后一剂“醒魂露”。她将瓶子递给道士：“带回去，让她喝下，然后告诉她??梦里的那个人已经找到了他的归处，不必再找了。”
道士千恩万谢地离去。临走前，他犹豫了一下，问道：“敢问前辈，那位‘林昭’……真是传说中的第十任天帝吗？”
小满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微扬：“他啊，就是个怕老婆的老头子，整天嚷着要吃饺子，还会给狗梳毛。”
道士愣住，旋即大笑而去。
待他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我问小满：“你为什么不说真话？”
“真话最没人信。”她理了理衣袖，“而且，你现在本来就是个老头子了。至于怕不怕老婆??你敢不怕？”
我举手投降：“怕，怕得要死。”
她满意地点点头，忽然神色一凝，望向西边天空。
那里，一片乌云正悄然凝聚，形状竟似一只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虽只一瞬，便消散于风中，但我与她皆知??那不是自然现象。
“归墟残念……还没彻底熄灭。”我低声说。
“嗯。”她并不惊慌，“总有不甘心的家伙，妄想重建命轮。可他们忘了，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天上，而在人间。”
“你要去吗？”我问。
她摇头：“不去。这次轮到别人站出来了。我们已经替他们劈过路了，剩下的，该让他们自己走。”
我握住她的手，感受着掌心粗糙的纹路。这些年，她不再施法，却学会了耕田、做饭、缝补衣裳。她的手指不再萦绕灵力，而是沾满了泥土与油烟。可正是这双手，曾触碰过命运的碑文，也曾将我从死亡边缘拉回。
傍晚，我们照例在门前摆上小桌，煮了一锅热腾腾的韭菜饺子。小狗“大黑”早已老得走不动路，蜷在门槛晒太阳，耳朵偶尔抖一下，像是在听风里的故事。
“你说，以后的孩子们还会记得我们吗？”小满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吹。
“记不记得不重要。”我咬了一口，烫得直哈气，“重要的是，他们还能牵手走路，还能吵架拌嘴，还能因为一朵花开而高兴一整天。这才是我们拼死换来的。”
她笑了，眼角泛起细纹，像极了当年山坡上那片初绽的雪心莲。
夜深了，星河横贯天际。我躺在院中竹椅上，小满靠在我身旁，手里摇着蒲扇。大黑趴在我脚边，呼吸缓慢而平稳。
“林昭。”她忽然轻声唤我。
“嗯？”
“下辈子……你还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