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异常发生。
学校的广播系统突然播放一首童谣,歌词是:“妈妈,我今天学会笑了。”
图书馆的电子屏自动打开,显示一行字:“我梦见自己哭了,醒来枕头是干的。”
一名巡逻的执法者停下脚步,摘下面罩,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这是属于“自己”的身体。
“他们在觉醒。”温念低声说。
“不。”林澜摇头,“他们一直醒着,只是被逼着装睡。”
当她们抵达记忆熔炉时,塔门前已站着十二名清音部队成员,全身包裹在银色装甲中,手持声波抑制枪,枪口对准二人。
为首的军官冷冷开口:“非法入境,传播情绪污染,依据《静默法》第十三条,立即执行清除。”
林澜没有退后。她举起录音笔,轻轻按下播放键。
一段歌声流淌而出。
正是温念那晚哼唱的旋律。
音符如细雨般洒落,触及装甲表面时,竟引发金属的共鸣。第一声,是轻微的震颤;第二声,一名士兵的头盔缝隙中渗出泪水;第三声,所有枪口缓缓垂下。
军官僵立原地,嘴唇颤抖:“关掉……快关掉!这是违禁频率!”
可他的声音已带上哽咽。
“这不是违禁。”林澜走近一步,“这是你们被偷走的东西??回忆。”
她将录音笔递向他:“听听看,也许你能想起,你母亲最后一次拥抱你时,说了什么。”
军官猛地后退,却终究没能逃脱那歌声的包围。他的记忆闸门轰然崩塌??
>雪夜里,一个小男孩蜷缩在门口,母亲披着破旧外套冲出来抱住他:“傻孩子,你怎么还不回家?妈想你啊!”
>
>可第二天,他就被带走了。他们说母亲“情感失控”,需要“净化”。他再也没见过她,只记得那句话,藏在心底一百年。
“妈……”他跪倒在地,面罩脱落,脸上布满泪水,“我想你了……我真的……好想你……”
其余士兵纷纷卸下武器,有的抱头痛哭,有的对着虚空呼唤亲人名字。塔门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缓缓开启,内部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万千灵魂在呐喊。
林澜与温念走入塔内。
层层阶梯通往地心,墙壁镶嵌着无数小型水晶,每一颗都囚禁着一段被抽离的记忆。有的是欢笑,有的是告别,有的只是简单的一句“我爱你”。这些记忆被抽取后,转化为维持城市运转的能源??所谓“理性之光”,竟是以亿万心灵的喑哑为代价点燃的。
最深处,矗立着一台巨大的机器,形似心脏,正缓慢搏动。那是梦核的仿制品,由人类科技强行复制而成,虽能储存记忆,却无法承载情感,只会将其压缩、销毁。
“它在吃掉他们的声音。”温念咬牙。
“那就让它吐出来。”林澜走上前,将录音笔插入机器核心接口。
刹那间,数据逆流。
被吞噬的记忆如潮水般回涌,顺着电缆、通风管、甚至地下水流向全城。人们在街头停下,猛然捂住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一个女孩在教室里突然站起来,大声喊出:“我记得爸爸的味道!是烟斗和旧书!”一位老人在疗养院中睁开眼,颤抖着说出三十年未提的名字:“阿芸……我的阿芸……”
整座城市开始震动。
不是灾难,而是**复苏**。
记忆熔炉的核心裂开一道缝隙,一道纯净的光柱冲天而起,穿透金属穹顶,在虚空中形成一道虹桥,直指遥远星空。
诺亚的声音充满震撼:“检测到跨文明共鸣!‘镜渊星环’回应加强,另有三个未知文明发出试探性信号!林澜,你们做到了??你们让一个死寂的世界重新学会了哭泣。”
林澜虚弱地靠在机器旁,嘴角却带着笑:“哭泣……是最好的开始。”
温念扶住她,抬头望向那道贯穿天地的光柱:“接下来呢?”
“继续走。”林澜轻声道,“去下一个世界,再下一个,直到所有被锁住的声音都能自由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