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忆莲之祖。”林昭平静道。
“我是执念本身。”对方微笑，“因爱而生，因不舍而不死。我见过太多人痛苦地告别，所以我创造了忆莲，让他们能再说一句话，再看一眼脸。我以为这是慈悲。”
“可你忘了，生命的意义在于前行。”林昭缓缓展开画皮卷，“你给了他们重逢的希望，却剥夺了他们告别的勇气。”
“那你打算杀了我？”
“不。”林昭摇头，“我要你睡一觉。很长很长的一觉，直到人类学会如何带着记忆活下去，而不是活在记忆里。”
那人轻叹：“可只要还有爱，就会有执念。我注定无法真正消亡。”
“所以我不会杀你。”林昭举起画皮卷，“我会把你封进律狱，与所有不愿离去的灵魂一同沉眠。当你醒来时，或许世界已经不同。”
银莲花腾空而起，十二条律法化作锁链，缠绕巨树。随着一声悠远钟鸣，整片忆海归于寂静。
林昭的身体开始崩解，魂魄即将滞留此地。
就在最后一刻，他听见一个声音：
“林昭，回家吧。”
是苏晚晴。
不，不止是她。
还有阿阮，有三位献忆的女子，有无数曾被他送归冥河的亡魂……他们的声音汇成一道光，将他推送回阳世。
他睁开眼，躺在唤名堂中央，手中仍握着画皮卷。
窗外，朝阳初升。
全球范围内的异常现象尽数消失。忆莲恢复常态，亡者归位，孩童停止吟唱。唯有北境冰原上，《春山行旅图》化作灰烬，随风散去。
谢无妄不见了踪影。
有人说他跳入冥河自尽，有人说他化作了新的忆莲种子，还有人说，他在某个小镇开了家茶馆，每天为陌生人泡一杯温茶，从不多言。
林昭没有追究。
他只是在《守名律》末页，添上了新的一笔：
**“执念如火，可暖寒冬，亦能焚世。故予其界，非绝其情。”**
数月后，一个雨天。
唤名堂门口，一个小女孩撑着红伞走来，放下一只木盒，转身跑开。
林昭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幅小小的画：两个孩子手拉手站在花树下，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
“谢谢你让我妈妈好好说了再见。”
他望着门外细雨，轻轻笑了。
这时，苏晚晴走了出来，递给他一杯热茶。
“今天，我想试试新配方。”她说，“加了点忆莲花瓣，据说能让人心安。”
林昭接过，轻啜一口。
茶香氤氲，恍惚间似闻见春风拂过石阶，檐铃轻响三声。
像是回应，又像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