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听着这些声音,指尖微微发抖。
这不是审判,也不是复仇。这是人类第一次尝试用**共情**去修补时间的裂痕。
三天后的午夜,系统终于完成全部数据打包,准备发送。苏婉亲自操作上传协议,林修远站在她身后,手扶着控制台边缘,指节泛白。
“你确定要这么做?”他低声问,“一旦开启双向传输,你的意识也会被拉入那个时空节点。那里不是现实,是痛苦堆积成的迷宫。你可能会看到……不想看的东西。”
苏婉看着屏幕上跳动的进度条,轻轻一笑:“妈妈把我生下来,就是为了这一刻。她说过,有些眼泪,注定要由下一代来流。”
话音落下,她按下确认键。
世界骤然失声。
她的意识再次坠入黑暗隧道,但这一次,方向相反??她逆着记忆之河,向1943年的新京奔去。
画面浮现。
依旧是那间审讯室,墙上的挂钟依旧停在三点十七分。佐藤健一仍坐在桌边,录音机播放着山雨与童谣交织的旋律。但他不再颤抖,也不再试图关闭机器。他只是静静坐着,眼神空洞,却又似乎装满了整个宇宙。
苏婉出现在单向玻璃之后,以观察者的姿态凝视着他。
然后,她主动打破了屏障。
她穿过墙壁,走入房间,站在他面前。
佐藤猛然抬头,瞳孔剧烈收缩。“你……是谁?”
“我是未来。”她说,“也是过去。我是你没能杀死的良知,是你三十年不敢面对的母亲,是你妻子临走前那一句‘你不懂爱’的回音。”
男人嘴唇哆嗦:“这不可能……我已经认罪了……我已经……哭了那么久……”
“可你还在这里。”苏婉蹲下身,与他平视,“你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里,一遍遍听那段音频,以为这样就能赎罪。但真正的救赎,不是惩罚自己,而是走出去,告诉世界:我错了,但我还活着,我还愿意改变。”
佐藤剧烈喘息,额头渗出汗珠。“可谁能原谅我?谁会相信一个刽子手的眼泪是真的?”
“我相信。”苏婉轻声道,“因为我也曾恨你。我舅舅被你折磨了五百多天,指甲剥落,牙齿被打碎,可他至死没说出半个字。我本该诅咒你永世不得超生。”
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泪光。
“但我看见你跪在地上哭的样子,听见你说‘你赢了’那一刻……我知道,你的心,其实早就死了。真正活着的,只有悔恨。”
佐藤双手掩面,肩膀剧烈抽动。
“我想……回家。”他呜咽着,“哪怕只是梦一次也好……我想回到那个下雨天,抱住躲在柜子里哭泣的自己,告诉他……哭没关系,软弱也没关系……做个普通人就好……”
苏婉伸出手,轻轻放在他肩上。
就在接触瞬间,整个空间开始崩解。墙壁龟裂,灯光熄灭,录音机的声音逐渐拉长,变成一声悠远的叹息。
>【警告:记忆锚点即将消散】
>【是否执行最终释放协议?YN】
她在意识中默念:“是。”
一道强光炸开。
当一切归于寂静,苏婉发现自己躺在地窖地板上,浑身冷汗。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声,显示她生命体征正常。林修远守在一旁,眼中满是担忧。
“你回来了。”他松了口气。
“他走了。”苏婉坐起身,声音虚弱却坚定,“这次,是真的走了。”
屏幕上,新京旧址的热源信号正在缓慢减弱,最终归零。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审讯室角落??地上留下一支钢笔和一张纸,上面写着:
>“致未来的你们:
>谢谢你们没有放弃我。
>即使我曾亲手制造地狱。
>若有来生,
>愿做种花之人,而非执刀之士。”
苏婉将这段文字存入历史数据库,标记为“绝密级人文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