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城外忽有号角长鸣，一骑飞驰而来，马上骑士高呼：“启奏陛下！高丽残部集结五万大军，正向辽东反扑！乙支文德亲率主力，已距辽东不足百里！”
众将闻言尽皆变色。
贺若弼当即起身：“请命回师辽东！若失辽东，则全线崩溃！”
“不行！”杨广断然拒绝，“尔等尚未受审，岂能擅离？”
“陛下！”秦叶艺怒极反笑，“您还要审什么？辽东是我们的命！将士们的命！现在敌人杀回来了，您却在这里追究谁先动手？等您审完，辽东早就插上高丽的旗了！”
“放肆！”裴蕴尖叫，“来人，将此人拿下！”
禁军欲上，却被宋国公一步挡在前方，手按刀柄：“谁敢动我兄弟，先问问我手中这把刀！”
局势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宇文述忽然走出队列，双膝跪地，重重磕下头去：“陛下！臣愿以全家性命担保，诸将并无二心！此战若败，臣自刎谢罪！只求陛下准许诸将回防辽东，待退敌后再行治罪！否则??江山危矣！”
杨广看着眼前这群桀骜不驯却又不可替代的猛将，看着他们身上斑驳的铠甲、染血的战袍，听着远处传来的紧急军情，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
许久，他轻叹一声：“准了。”
诸将齐声应诺，转身便走。
“等等。”杨广忽然睁开眼，“秦叶艺留下。”
众人脚步一顿。
秦叶艺回头，神色平静：“陛下有何吩咐？”
“你很像年轻时的我。”杨广盯着他，意味深长，“勇猛果决，无所畏惧。但也正因为如此……最容易死。”
秦叶艺笑了笑：“臣不怕死。臣只怕，死得毫无意义。”
说罢，转身离去，背影挺直如松。
杨广望着他的身影，久久未语。
当夜，隋军连夜回师辽东。风雪交加，道路泥泞，但无人叫苦。将士们听说高丽反扑，反而士气高涨，恨不得立刻与敌决一死战。
行至半途，斥候来报：乙支文德并非真欲夺城，而是诈兵诱敌，意图伏击隋军主力。
“果然狡猾。”贺若弼冷笑，“但他不知道，我们现在根本不怕伏击。”
“为什么？”年轻校尉不解。
“因为我们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李玄霸望着漆黑的夜空，声音低沉，“皇帝不再信任我们，朝廷想要除掉我们，但我们手里有兵，有刀，有不怕死的心。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他的奴才，而是自己的主人。”
大军继续前行，火把连成一条蜿蜒巨龙，在风雪中奔腾向前。
辽东城头，残破的旗帜再次升起。城墙上，老兵抚摸着箭痕累累的女墙，喃喃自语：“回来了……我们又杀回来了。”
而在千里之外的长安，皇宫深处，一份密奏悄然呈上御案??
“辽东诸将，拥兵自重，气焰滔天，恐生异志，宜早图之。”
杨广看完，久久不语，最终将其投入炉中，化为灰烬。
窗外，雷声隐隐，春雪未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