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不再独唱。
四面八方传来回应:村口老人敲响铜盆,山腰牧童吹起竹笛,远处电站工人用铁管敲击节奏,就连寨子里那只总爱打盹的老狗,也突然仰头嚎了一声长音。
一首没有名字的歌,在群山之间自然生长。
当最后一个音符随风飘散,广播塔顶端的青铜环忽然轻轻旋转一周,发出一声悠远鸣响,如同叹息,又似告别。
李雯仰望着星空,轻声问:“你还听得见吗?”
许久,纺车旁的发光石微微一亮,传出一段极短的回应,只有三个字:
>“一直听。”
她笑了,眼角泛着泪光。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追问林然去了哪里。因为他早已不在某一处,而是存在于每一次真诚的开口,每一回耐心的聆听,每一个因共鸣而温暖的瞬间。
许多年过去,小女孩成了音乐教师,她在课堂上从不强调技巧,只教学生一件事:闭上眼睛,先听三分钟周围的声音。
她说:“真正的好音乐,不是你弹得多准,而是有没有人,因为听见它而觉得不孤单。”
而在世界另一端,一座新建的孤儿院里,每个孩子入院第一晚都会收到一台老式录音机和一盘空白磁带。院长告诉他们:“今晚睡前,把你最想说的话录下来。不用担心没人听??总有人会听见的。”
某个冬夜,一个男孩含着泪录完心事,按下停止键。几小时后,整栋楼的孩子都被惊醒:所有录音机同时自动播放,传出一段温柔男声: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明天早餐后,去院子里看看那棵枯树。
>我让它开花了。”
孩子们冲出门外。寒风凛冽,雪花纷飞。可就在院角那株被认为早已死去的老梅树上,一朵粉色花苞正缓缓绽开,花瓣晶莹剔透,宛如凝固的歌声。
没人知道这是科学,还是奇迹。
但他们都相信,那是他回来的方式。
春天来临时,寨子里的孩子们学会了新的游戏。他们围坐在广播塔下,一人开头说一句话,下一个人接着讲,就这样编出一个个无尽的故事。有时荒诞,有时悲伤,有时充满希望。每当故事结束,总会有人笑着说:“下次让林然来讲吧。”
于是,风起了。
它掠过山巅,穿过峡谷,拂过麦田,卷起沙漠的细沙,越过海洋的浪尖,最终抵达每一个角落,轻轻叩响每一扇窗。
那不是风的声音。
那是回声。
是千万人说过的话,是亿万人听过的心,是曾经一个人用生命点燃的火种,如今在无数喉咙里继续燃烧。
你听??
它还在说着:
“我说了。
你听了。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