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靠近，神识探出。刹那间，火焰猛地跳动，映照出一张女子的脸??眉目如画，神情悲悯，正是苏绾年轻时的模样。
“你来了。”她的声音从火焰中传出，温柔却不带温度，“比我预想的早。”
“你在等我？”我冷声问。
“九百年了，每一日都在等。”她轻叹，“可我不是在等儿子归来，是在等一个能终结我的人。”
我心头一震。
“你以为我是魔头，想借你之手复活？错了。”她目光穿透火焰，直视我灵魂深处，“我封印自己，不是为了重生，是为了不让‘它’出来。”
“它？”
“绣魂楼真正的主人。”她说，“那个以女鬼精魄为食、以情断为乐的恶灵??‘红线夫人’。百年前，我察觉她已寄生于敕令体系之中，便以自身为牢，将她一同镇压。可随着时间推移，我的意志渐弱，她却借万千怨念滋长……如今，她已在你体内留下了种子。”
我浑身一僵。
难怪那些女鬼见我会恐惧??她们怕的从来不是苏绾，也不是我手中的敕令，而是那个潜藏在规则背后的吞噬者！
“你要找的情魄核，不在这里。”她继续道，“它已被炼成钥匙，藏于‘千红线狱’最深处。唯有集齐三十六幅《百蝶穿花图》残卷，才能开启通往秘境的大门。”
“那你为何不早说？”
“因为一旦你说出‘我要解开封印’，就意味着你已被‘它’影响。”她语气陡然严厉，“真正的超度，不是释放执念，而是彻底焚尽因果。而你……现在还做不到无情。”
我冷笑：“所以你就宁可让我盲目奔波，看着一个个女鬼在我面前崩溃？”
“正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我才不能告诉你全部真相。”她声音柔和下来，“有些路，必须你自己走过，才会明白什么是牺牲，什么是救赎。”
话音落下，火焰骤然收缩，化作一枚蓝晶嵌入我掌心，冰凉刺骨。与此同时，石室剧烈震动，四壁崩裂，无数红线如毒藤般窜出，疯狂缠绕向我。
“快走！”苏绾最后的声音响起，“她醒了！”
我转身狂奔，身后轰然坍塌，整条甬道被红线彻底封锁。冲出地面时，天已破晓，晨光刺眼，可我心中却比黑夜更暗。
红线夫人……
原来从一开始，这场命运就不只是母子相认的悲剧，而是一场早已设好的局??有人在利用敕令，编织更大的阴谋。
***
半月后，我来到江南水乡?烟罗镇。
据残卷线索记载，第二幅《百蝶穿花图》藏于一位名叫“柳眠”的绣娘手中。她生前擅长双面绣，死后魂魄却被困于一幅未完成的嫁衣之上，每逢雨夜，便有红影穿梭于河岸垂柳之间，泣声如诉。
我趁夜潜入镇东老宅，庭院荒芜，蛛网密布。正厅供桌上摆着一件猩红嫁衣，针脚细密，绣着百蝶争春，唯独胸前一片空白，似有意留缺。
刚踏入门槛，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烛火无风自动，光影摇曳间，一名素衣女子浮现眼前。她面容清丽，双眼失神，手中执着一根银针，线尾拖曳至地，连接着嫁衣。
“你是来取图的？”她声音空洞，“还是……来娶我的？”
“我只是想帮你完成心愿。”我说。
“我的心愿？”她忽然笑了，笑声凄婉，“我只想知道，那个答应娶我的男人，为何在大婚前夜弃我而去？他说要赴京赶考，结果高中榜眼，迎娶宰相千金……而我，在家中自缢身亡，连尸体都没人收殓。”
她抬起手，银针指向我眉心：“你也姓沈？莫非……你也姓沈？！”
我心头一跳。
沈砚……这个姓氏并不罕见，但结合敕令传承来看，未必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