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皆惊。
“你的意思是……先下手为强？”吐万绪声音微颤。
“不是造反。”李玄霸摇头，“是逼宫。”
“逼宫？”贺若弼皱眉，“你可知这是灭族之罪？”
“我知道。”李玄霸道，“但我们已经没得选。要么等他慢慢削权、逐个清算，像对付于仲文那样；要么现在就让他明白??我们可以忠诚，但绝不任人宰割。”
“如何逼？”宇文述低声问。
“请愿。”秦叶艺接话，“八将联名上表，请陛下亲征辽东，完成统一大业。若陛下不来，则天下皆知天子怯战、弃将士于绝境。届时民心动摇，朝议沸腾，他不得不来。而一旦驾临前线，我们便掌握护卫之权，进可挟天子以令诸侯，退可借亲征之名整合军权。”
“妙！”宋国公拍案，“表面是忠，实则是控。既不失大义，又能夺势。”
“可若他拒不出京呢？”贺若弼仍存疑虑。
“那就散播流言。”秦叶艺冷笑，“就说天子沉迷酒色，不理军政，致使边关屡失；说裴蕴专权，蒙蔽圣听，害死功臣。民间自有义士传颂，史笔自有公论。人心一乱，他坐不住龙椅。”
帐中灯火摇曳，映照出一张张坚毅的脸庞。他们不再是单纯的武夫，而是开始懂得权谋与人心的枭雄。
七日后，八将联名奏章快马送往长安：
>“臣等谨奏：辽东虽复，高丽未平。乙支文德虽死，余党犹存。今士卒思战，三军蓄锐，正宜乘胜追击，直捣平壤，永绝后患。然主帅无权，进退维谷。恳请陛下亲御六师，临幸辽东，以振军心，以固社稷。若陛下惮远行，臣等恐将士离心，边疆难安。生死之际，冒死陈情，伏惟圣裁。”
奏章送达当日，朝堂震动。
杨广览毕，脸色铁青。他将奏章掷于阶下：“这是威胁！这是胁迫！他们竟敢要朕亲自上前线？”
裴蕴趁机进言：“陛下，此八人已形同叛逆，宜即下诏，削其兵权，召还问罪！”
“问罪？”杨广冷冷看他一眼，“你去问问看，谁能调得动他们的兵？谁敢接这个差事？”
殿中群臣低头，无人应答。
太史令忽而出列：“启奏陛下，昨夜观星，紫微垣动摇，荧惑守心，主天子有忧，兵戈不起于外，而生于肘腋之间。臣以为，不宜激变。”
杨广闭目良久，终是长叹一声：“拟旨吧。”
三日后，诏书颁行天下：
>“朕念将士劳苦，亲冒矢石，克复辽东，功在社稷。今闻残寇未靖，朕心不安。特敕驾亲征，巡幸辽东，慰劳三军。命贺若弼、秦叶艺等整军以待，共图大举。”
消息传至辽东，诸将相视而笑。
“他来了。”李玄霸望着南方官道，“这一次，不是他来看我们，是我们请他来的。”
“接下来呢？”吐万绪问。
“接下来？”秦叶艺仰望苍穹，风卷战旗猎猎作响，“我们要让他亲眼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天下无敌。”
春雪渐融，冰河解冻。辽东大地复苏之际，一支浩荡仪仗自中原北上，黄尘蔽日，龙旗招展。天子亲征的消息传遍四方，突厥部落暂缓南侵，西域诸国遣使观望，高丽残部龟缩平壤，不敢妄动。
而在辽东城头，八位将军并肩而立，铠甲鲜明，目光如炬。他们身后，是百万雄师，是血染战袍，是不死军魂。
风起云涌，天下将变。
但他们不再畏惧。
因为从这一刻起，胜负已不在庙堂决断，而在刀锋所指。
他们曾是帝王的奴仆，如今却是历史的执笔人。
大哥说我天下无敌，我不信。
直到我看见弟兄们的背影，在风雪中挺立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