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道新的战略部署下达:
命张辽暂停进攻,转而在乌桓旧地设立屯田营,招募流民耕种,修建驿站,打通幽州至辽西的补给线;同时派遣使者深入鲜卑各部,以重金贿赂中小部落首领,离间其与素利的关系。
又命马超派出精锐游骑,伪装成袁熙部下,四处劫掠素利辖境内的牧民牛羊,制造混乱。不出半年,原本依附素利的弥加、阙机等部落纷纷倒戈,反攻其牙帐。素利仓皇北逃,途中被部下所杀,首级送至张辽营中。
袁熙再次失去依靠。
他带着残部辗转逃至夫余,试图说服国王尉仇台借兵南下。然而夫余本就是汉藩属国,畏惧朝廷报复,不仅拒绝出兵,还将袁熙软禁于王城郊外别馆,等候汉使处置。
消息传回邺城,群臣欢庆,以为大局已定。
唯有刘邈仍坐于宫中,手持竹简,默读田丰遗书最后一句:
“臣知言逆耳,必遭忌恨,宁以死谏,不负平生所学。”
窗外春雷滚滚,暴雨倾盆。
他知道,这场博弈尚未结束。
袁熙或许被困,但他所代表的那种力量??门阀世族对权力的渴望、地方豪强对中央集权的抗拒、边疆异族对中原秩序的觊觎??依然存在。
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一个人。
而是千百年来盘根错节的利益格局。
要想彻底铲除,仅靠一场战争远远不够。
必须用制度去重塑规则,用法律去约束权力,用时间去改变人心。
所以,当百官请求举行献俘大典、祭告太庙时,刘邈只是淡淡说道:
“等朕亲手接过袁熙的印,再谈告慰祖宗。”
然后,他提笔写下八个大字: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自此,全国上下进入高度戒备状态。各州郡加强户籍稽查,严禁无籍流民聚集;沿海港口实行连坐保甲制,船只出海须三人以上互保;北方边镇每旬上报异动,延误者斩。
张昭则进一步推进新政,在金陵设立“律学馆”,选拔青年才俊研习《九章律》《春秋决狱》,培养专业法官,逐步取代地方长官兼理司法的旧制。
一年后,夫余国迫于压力,终于将袁熙移交汉使。押送途中,袁熙于辽东湾乘夜跳海,生死不明。
官方宣称其溺亡,赏千金予发现尸体的渔民(实为替身),并将其首级传示北方诸郡,以儆效尤。
然而,十年之后,有商人在北海极远处的一座孤岛上,见到一位白发老者,身边侍奉之人皆穿汉服旧制,屋中悬挂一面褪色大旗,隐约可见“袁”字。
那人临终前留下一句话:
“我等的时辰,还未到。”
风浪吞没了岛屿,也掩埋了真相。
但在大汉的土地上,新的秩序已然扎根。
农田岁岁丰收,道路日夜通行,孩童诵读诗书,老人安居巷陌。
人们渐渐忘记战火,也开始相信??
这个国家,真的回来了。
而那个曾经站在废墟之上的人,依旧每日黎明起身,批阅奏章,一如最初的模样。
因为他知道,只要灯不灭,路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