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玉简，指尖微颤：“这需要极大的牺牲……主持仪式者，必须将自己的神识融入地脉，永世不得超脱。”
她笑得坦然：“我早就准备好了。我不是为了活下来才坚持到今天的，我是为了能让更多人真正地活着。”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不行！你已经付出太多了！让我来！”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她凝视着他，眼中映着朝阳，“你要带着《执灯录》走遍天下，去告诉所有人：你们有权记住，也有权选择。你要建立新的书院，不教忠君，不授虚礼，只教人如何思考，如何辨别真假，如何守护自己的心。”
风拂过山谷，吹动两人的衣袂。
良久，他闭上眼，点了点头。
三日后，北境荒原。
一座由千名觉醒工匠联手建造的祭坛矗立于承乾井旁。苏挽晴身穿素白衣裙，缓步登台。她身后，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代表：农夫、医师、书生、戍卒、寡妇、孤儿……他们每人手持一盏纸灯，灯上写着一段被遗忘的记忆。
青衫男子站在人群最前方，手中捧着程淮秀遗留的竹简。
苏挽晴立于井口，展开玉简，开始吟诵古老的咒文。地脉震动，幽蓝光芒自地下蔓延，逐渐取代了昔日的黑焰。承乾井内的火焰由红转青，最终化作纯净的白色光柱，直冲云霄。
她的身体渐渐透明，神识缓缓融入地脉。
“从今往后，”她的声音回荡天地之间，“每当有人怀疑梦境，每当有人追问真相，地脉便会轻颤，提醒他们：你曾忘记，但现在，请记得。”
最后一缕气息消散时，她望向南方，嘴角含笑。
“老师，我做到了。”
祭坛崩塌，井口封闭。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石碑巍然耸立，上书四个大字：
**醒龙纪元**
一年后。
江南小镇，春雨绵绵。
一间新立的私塾内，孩子们齐声朗读：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惟人能思，故可执灯前行。”
窗边，青衫男子静静听着，怀中镜片已化作一枚温润玉佩，微微发烫。他知道，那是地脉在回应人间清醒。
门外，一名小女孩蹦跳跑过，嘴里哼着童谣：
>“灯笼亮，梦儿凉，
>妈妈哭，爹不说谎。”
他推门而出，撑伞走入细雨。
远处山路上，几个背着行囊的年轻人正朝这边走来，肩头竹篓里装满了油印的《执灯录》。他们要去更远的村庄，把书送给那些还不识字的人，一页页念给他们听。
他迎上去，微笑道：“这一站，我来讲。”
雨渐停，云开见日。
他抬头望去，北斗七星安然悬挂夜空，第七星虽小，却格外明亮，仿佛永远注视着这片终于不愿再睡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