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封诸侯?赐九锡?这可是当年曹操才敢奢望的东西!一个割据边疆的军阀,竟敢公然索要如此尊荣?
顾雍怒喝:“大胆!尔主不过二千石郡守,有何功德堪比伊周?竟敢妄称王号,图谋不轨!”
张昭却摆了摆手,示意安静。
他盯着那使者,忽然笑了:“你说你主拒鲜卑、抗乌桓?那朕问你,鲜卑轲比能犯塞时,公孙度出兵几何?斩首几级?可曾送俘至京师验功?”
使者支吾不能答。
“还有去年乌桓蹋顿南侵幽州,朝廷调辽东兵协防,你主派了多少人?答曰:‘道路险远,难以赴援’。好一个‘险远’!可你主运海盐入登莱,月月不断,怎的就不嫌路远了?”
殿中大臣纷纷冷笑。
张昭冷声道:“你主名为汉臣,实则拥兵自重,割土称雄。若非念其祖上忠良,早该削爵问罪!如今不但不思悔改,反倒遣使求王位?呵呵……朕倒要问问,你是来朝贡的,还是来逼宫的?”
那使者面色惨白,扑通跪倒:“臣……臣不敢!臣只是代述主公心愿,并无不敬之意!”
“心愿?”张昭嗤笑,“你主的心愿,怕是想做第二个袁绍吧?”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袁绍刚败,天下未定,张昭竟公开点名警告另一方强藩,其胆魄之烈,令人咋舌。
但他并未就此罢休。
“回去告诉公孙度,”张昭一字一顿,“朕可以给他三个选择:一是亲自入朝述职,朕封他万户侯,位列三公;二是遣子为质,岁贡加倍,朕许他世守辽东;三是……继续闭关自立,等朕腾出手来,亲率六军渡海征讨!”
使者浑身颤抖,连连叩首:“臣必如实转达!必如实转达!”
张昭挥袖:“退下。”
待诸使退出紫宸殿,群臣仍心神未定。
顾雍颤声劝谏:“陛下,此举恐激反辽东……”
“激反就激反。”张昭冷冷道,“朕忍他多年矣。辽东之地,本属燕国故壤,岂容一家私据?况其勾结鲜卑、贩卖人口、私铸钱币,桩桩件件皆违法度。若非北方未靖,朕早动手了。”
顿了顿,他又道:“今日召见诸使,非仅为炫耀武功,更是要让他们看清??何为大汉之威,何为大汉之德。”
众臣默然。
张昭起身,踱步至窗前,望着远处朱雀门外尚未散去的人潮,悠悠道:“你们可知朕为何要在南蛮之地建城?”
无人敢答。
“因为征服,不止靠刀剑。”他转身,目光如炬,“山越不服王化,因其不知王化之利;南蛮屡叛边疆,因其不见太平之景。若让他们亲眼看到,归附大汉,不仅能免于征伐,还能得技术、得粮食、得教育、得秩序……谁还会愿意当野人?”
顿了顿,他轻声道:“这才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群臣恍然。
这时,侍中孙邵小心翼翼问道:“那……鸿胪司原定的回礼清单,是否重新拟定?”
张昭瞥了他一眼:“当然。鎏金白瓷碗?想得美!朕宣布:即日起,外邦来朝,一律实行‘等价交换’制度。他们献什么,朕就收什么;想要回礼,必须拿等值物品来换。比如扶余要牛犁,那就用十张上等貂皮来换;南蛮要建城,那就每年进贡五百斤朱砂、一百根象牙作为工程税。”
群臣面面相觑,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哪是天子外交?分明是街头买卖!
但细想之下,却又极为高明??既不失大国体面,又杜绝浪费国帑,还能借机获取稀缺资源,简直是一石三鸟。
顾雍忍不住叹道:“陛下此举,看似市侩,实则深远。他日西南夷争先效仿,竞相献宝,只为换取我朝技艺,边患自消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