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内死一般的寂静。
氛围也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将军们敬畏的看着李玄霸，在李玄霸丢出手里的锤子的那一刻，大隋这么多的猛将悍将们都被他给比了下去，在这一刻，他便是将军们之中最强悍的那一个，是。。。
赵行枢刚一踏进营帐，便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帐内烛火摇曳，映得众人面色阴晴不定，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杨广端坐于上，双目如刀，冷冷扫视着下方跪伏的诸将。他的手指节捏得发白，紧紧扣住龙椅扶手，似在极力压制胸中怒焰。
“斛杨广！”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如雷霆滚过，“你可知罪？”
被押至帐中的斛杨广浑身颤抖，衣衫凌乱，脸上尚带杖刑留下的血痕。他勉强抬头，嘴唇哆嗦：“陛……陛下，臣奉诏督军后勤，调度粮草器械，未曾擅权！浮桥之短，实乃工部宇文恺失职所致，非臣之过啊！”
“放肆！”杨广猛然拍案而起，震得案上茶盏倾翻，“你还敢推诿？朕命你协理诸军联络，你竟敢自称统帅，挟令诸将，拒听谏言，执意出兵！左屯卫万余精锐葬身辽水，尸骨未收，血染寒波，皆因你一人狂妄自大、刚愎自用！你说不是你的罪？谁的罪？！”
帐内一片死寂。众将低头垂首，无人敢应。唯有麦铁咬牙切齿，眼中怒火难掩。他缓缓起身，拱手道：“陛下明鉴，那日我亲见斛杨广立于高台之上，手持黄旗，号令三军开拔，口称‘天子诏令在此，违者斩’！于仲文将军欲查验浮桥长度，反遭其呵斥：‘尔等不过偏裨小将，焉敢质疑本官决策？’此等跋扈，已非一日。”
薛世雄亦挺身而出，声若洪钟：“臣亦在场！彼时风急浪高，浮桥仅搭至河心，距对岸尚有一丈有余。李玄霸率部冲锋，半渡而击，敌军箭如雨下，我军挤于桥上，进退不得，顷刻间人马相踏，坠河者不计其数！若当时暂缓进攻，待桥修毕再行渡河，何至于此惨败？！”
“够了！”斛杨广突然嘶吼起来，双目赤红，“你们一个个平日里对我冷眼相待，如今却联合起来构陷于我！我不过是执行陛下旨意，顺应战局速进！若是按你们所说，事事请旨、步步迟疑，何时才能平定高句丽？陛下志在一统四海，岂容尔等怯懦之徒阻挠大业！”
此言一出，帐中气氛骤然紧绷。
杨广瞳孔微缩，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哦？你说你是顺朕意而行？那你可曾记得，朕亲下手诏：‘前线战事，悉听宇文述节制，诸将不得擅动’？你既非主帅，又无符节，凭何发号施令？！”
斛杨广顿时语塞，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宇文述终于开口。他步履沉稳地走入帐中，甲胄未卸，面容冷峻。他向杨广长揖到底，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陛下，臣虽受命为折冲郎将，统领前军，然自开战以来，斛杨广屡以‘天子特使’自居，绕过军令系统，直接调拨粮草、传令各卫。甚至在我重伤昏迷之际，擅自更改作战计划，强令李玄霸部提前强渡辽水。此等行径，形同谋逆！”
“你……你胡说！”斛杨广惊怒交加，“那是紧急军情，战机稍纵即逝！我若不果断决策，延误军机，才是死罪！”
“那你可曾派人飞报于我？”宇文述冷冷反问，“可曾留下文书凭证？可曾召集诸将议事？你一意孤行，独断专行，致使我军主力陷入绝境，这便是你说的‘果断’？！”
帐外忽有风起，吹动帘幕，露出一角夜空。星月无光，乌云压顶，宛如大战将临。
赵行枢站在角落，默默注视这一切。他知道，今日之事，早已超出一场军事失利的范畴。斛杨广不过是皇帝意志的替罪羊??那个真正该承担责任的人，正是此刻高坐龙椅、满面怒容的杨广自己。
当初是谁坚持八个月内荡平高句丽？是谁否决群臣缓进之议，执意速战速决？又是谁，在明知天气恶劣、补给困难的情况下，仍强令大军冒雪深入？
但这些话，没人敢说。
麦铁看着斛杨广，眼神复杂。他曾与此人共事多年，知其虽骄横，却也有才干。然则权力一旦失控，便如猛虎脱笼。更何况，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朝堂之上，谁又能保证明日不会轮到自己？
“陛下。”麦铁再度跪下，“臣不敢妄议朝政，唯愿以血谏言：今次战败，根不在一桥之长短，而在上下离心，号令不分。若再如此下去，恐将士寒心，军心涣散，后患无穷。”
杨广闻言，神色微动。
他缓缓坐下，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那些曾经追随他南征北战的老将，如今眼中皆藏惧意；那些年轻气盛的少将军，则满是愤懑与不甘。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走得太远了。
良久，他轻叹一声：“斛杨广……你可知，朕为何重用于你？”
斛杨广哽咽道：“臣……臣不知。”
“因为你不是关陇贵族，不属任何派系，孤身一人，只忠于朕。”杨广语气低沉，“朕想用你制衡那些勋贵老臣，让他们知道，天下兵马，终究归于天子一人掌控。可你……你辜负了朕的信任。”
帐内鸦雀无声。
“来人。”杨广闭目下令，“将斛杨广革职下狱，押解回京，交由大理寺审讯。若有同党，一并查办。”
几名武士上前，架起瘫软的斛杨广拖了出去。他一路哀嚎，声嘶力竭：“陛下！臣无罪！臣是为您做事啊！您不能这样对臣??！！”
声音渐远，终归沉寂。
杨广睁开眼，目光落在赵行枢身上：“赵卿，你此次身陷敌阵，九死一生，却仍不忘职责，带回战况实情。朕心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