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殿寂静。
皇帝闭目,许久方道:“皇叔,你一向寡言,今日为何突然开口?”
萧景珩冷笑:“因为我终于明白,沉默救不了任何人。我忍了三十年,看着忠良被埋,良知被压。现在,我不想再做那个‘懂事’的皇亲了。”
他转身离去,袍袖翻飞,像一面不肯降下的旗。
当夜,皇叔遣人送信至软禁之所,信中无字,唯有一枚铜铃,正是当年沈清璃南巡时随身携带之物,传说能引启音钟共鸣。阿禾摩挲铃身,忽觉掌心发热,仿佛听见遥远戈壁传来一声轻响。
他知道,有人站在了光里。
半月后,阿禾获释,但被禁足言堂,不得再涉政事。他亦不再争辩,每日静坐读书,偶尔提笔,在《余音》上添几行小字。某日午后,柳漪悄然来访,带来一封密函??是徐昭所写,藏于盲言社手语歌谣之中,经三人口耳相传,终至言堂。
信中说:**七份抄本已有五处遭窃,两处被动过手脚。守藏者一人暴病身亡,一人离奇失踪。疑有“肃言司”细作潜入问者内部。**
阿禾读罢,久久不语。窗外桃树正落花,一片花瓣飘入书中,恰好覆住“阿满”二字。
当晚,他唤来阿砚,取出一支新笔,笔杆刻着“诚”字。
“明日你去城东哑市,找一个卖陶罐的老妇。她会给你一只无耳粗陶罐,你不必问价,只需说:‘我要装说不出的话。’然后把这只笔放进去,原样带回。”
阿砚不解:“就这么简单?”
阿禾点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那只罐子,将来会成为新的容器??装的不是灰烬,而是种子。”
次日,阿砚依言前往。哑市乃京城怪地,买卖不用言语,全靠手势与眼神。那老妇果然递来一只灰扑扑的陶罐,粗糙笨重,毫不起眼。阿砚放下笔,正欲离开,忽见老妇悄悄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第七处,不在塔下。**”
他心头一震,匆忙归返。
阿禾看完纸条,竟笑了:“果然……我太相信自己的安排了。真正的第七份,从来就不该藏在明面上。”
他起身踱步,忽问:“你还记得风语塔建成那日,钟鸣之前,工匠们做了什么?”
阿砚回忆片刻:“他们围着塔基,每人说了一句话,说是‘喂钟听人间声音’。”
阿禾目光陡亮:“对。所以第七份遗物,根本不在塔下,而在钟‘听见’的那一刻??它已被录进水晶钟的磁阵之中!只要钟还在,那份真就永远活着!”
两人相视而悟。
数日后,西北急报:风语塔地牢中的匠师突染重疾,奄奄一息。狱卒称,此人临死前反复喃喃一句:“钟已记下,不怕火烧。”
阿禾闻讯,立即修书一封,托商队送往戈壁。信中只有一句:“**请代我告诉那钟:我说完了,轮到你了。**”
与此同时,京城开始流传一首童谣:
>“断笔写余音,
>铜铃唤孤钟。
>七处藏真处,
>一处在风中。
>若问谁敢说,
>桃花开满城。”
官府严禁传唱,可孩童嬉戏仍处处可闻。更有巧匠将其编成笛曲,夜夜吹奏于城墙之下。据说每到子时,乐声飘至紫宸宫顶,屋檐铜铃便会无风自动。
春去秋来,阿禾日渐衰弱。但他坚持每日书写,直至手指僵硬,握不住笔。最后一页《余音》,是他用颤抖的手写下的结语:
>“我一生所求,非改朝换代,非夺权争利,
>只愿后人翻开史书时,
>能看到不止一种颜色的文字。
>黑字记录胜利,红字标记牺牲,
>而那些被涂黑抹去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