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鸦雀无声。
就在此时,伍姣庆悄然走入大殿。她一身素衣,腰佩断刀,眉宇间尽是风霜。“诸位大人高谈阔论之际,可知道北疆已有三座村庄整村失踪?西陲发现百具尸体,皆为空壳,心血全无。这不是自然灾变,是有人在模仿当年归墟之术,抽取活人精魄,炼制‘伪心魄’!”
她取出一枚漆黑晶石,置于案上:“这是从一名幸存者体内取出的东西,里面封存着一丝意识??是柳含烟的。”
众人哗然。
柳含烟,那位国子监女博士,曾被洗去记忆沦为傀儡,最终死于姜云剑下。可她的魂魄竟未消散,反而被人收集、重塑,成了某种仪式的核心媒介。
“幕后之人,不仅想唤醒圣人。”伍姣庆冷冷道,“他们想造一个新神。”
萧景知握紧玉符,指尖几乎掐入掌心。她终于明白,那夜姜云拼死阻止的,不仅仅是一场阴谋,而是一个延续百年的轮回??每当天下动荡,就会有人打着“救世”旗号,走上献祭之路。而今,这个轮回又要开始了。
当晚,她独自来到城郊那座无尸之坟前。雨水淅沥,墓碑上的布幡已被打湿,背面那行小字却依旧清晰可见:
>“此处无尸,唯念长存。
>守夜人姜云,殁于癸卯年冬月。”
她跪坐在泥水中,低声诉说:“哥,我又害怕了。就像小时候走夜路,总觉得背后有鬼影跟着。你总说不怕,因为你在我前面。可现在……你不在了。”
风起,树叶沙沙作响。
忽然,玉符微微发烫。她低头一看,只见上面浮现出一行金色小字,竟是姜云的笔迹:
**“心若不灭,我便未亡。”**
泪如雨下。
翌日清晨,萧景知上书皇帝,提出三项主张:一、关闭所有通往七大遗迹的秘径,派兵严守;二、召集各地民间修士、隐修贤者,组建“护道盟”,打破以往官府垄断修行资源的局面;三、开放镇龙印残阵典籍,允许百姓共同参悟,以民心汇聚之力,抵御外来侵蚀。
新帝犹豫再三,终准其二、其三,唯第一项因牵涉军权之争未能施行。
然而,就在诏令颁布当日,昆仑方向突现异象??整座雪山顶端绽开一朵赤红莲花,花瓣舒展间,传出亿万生灵魂哭之声。与此同时,全国七十二处书院同步响起钟声,无论昼夜晴雨,持续整整七日不停。
第七日午时,萧景知于太学讲经台上开坛授课,主题为《何谓正道》。
台下坐满学子、官员、僧道、匠人、农夫,甚至还有来自边疆的异族使者。她没有引用经典,也没有谈论政事,只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少年,他本可入仕为官,享尽荣华。但他选择执刀守夜,十年如一日巡行街巷,只为护住几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不被拐卖。后来,他遇到了更大的黑暗,便换了一把剑,继续前行。他知道这条路没有尽头,也知道终有一天会倒下。可他还是走了下去,因为他相信,只要有人还在等光,他就不能停下。”
她说完,轻轻摘下胸前玉蝶钗,放在讲台中央。
“这个人叫姜云。他是我的哥哥,是我一生最敬重的人。而今天,我想告诉你们所有人??正道不在天上,不在庙堂,也不在经书里。它在这片土地上,在每一个愿意为他人点灯的人心中。”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
片刻后,一名老儒缓缓起身,摘下帽子,放在地上。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整座讲堂所有人都脱帽致礼,无声致敬。
那一刻,镇龙印再次震动,但这一次,并非警示,而是回应??仿佛千万人的信念汇成洪流,注入大地深处,修补着即将崩裂的封印。
而在遥远的昆仑山顶,赤红莲花骤然萎谢。白衣身影发出一声闷哼,冰莲出现裂痕。
“不可能……凡人之念,怎可撼动天规?”
虚空之中,似有一道金光掠过,隐约传来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