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却已迈出一步,走向那道裂缝。“我在里面等你的时候,每天都在墙上写字。没人看得懂,可我还是写了。我说我会回来,我说你要等我,我说……我不怕黑,因为你说过会牵我。”
泪水滑落他的脸颊,滴在军大衣补丁上,瞬间蒸腾成一缕微光,顺着光流逆流而上,没入山腹深处。刹那间,整座山脉内部亮了起来,仿佛亿万萤火虫苏醒,勾勒出一座庞大的地下城市轮廓??街道、房屋、学校、操场,全由纯粹的情感记忆构筑而成。
“这是……‘失落之声城’。”金敏浩震撼道,“传说中所有未被听见的话语都会沉淀于此,形成精神遗迹。但它只存在于理论模型里……怎么会实体化?”
桃枝明白了。“是因为共感网络升级了。当全球人类开始真正倾听彼此,那些被掩埋的呐喊、压抑的哭泣、未能送出的情书……全都找到了出口。它们聚在一起,成了另一个世界。”
她踏上通往地底的阶梯,脚步坚定。小树紧跟其后,金敏浩迟疑片刻,也跟了上来。
越往深处,空气越暖。墙壁上浮现出无数影像:一位母亲在战火中抱着婴儿低声哼歌,歌声穿越三十年光阴,落在成年后儿子的梦境里;一名科学家临终前写下“对不起,我没治好你”,这句话在去世十年后,通过孙女读日记时的眼泪,抵达了早已白发苍苍的病人耳中;还有一个男孩,在雨夜里把写着“我想活着”的纸飞机扔出窗外,二十年后,那架纸飞机被人在沙漠考古中发现,播放录音时,全世界有十七万人在同一秒感到胸口发酸。
“他们在等回应。”小树林林总总的影像,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这些人一辈子都没等到一句话,一句‘我懂你’,一句‘你很重要’。”
桃枝停下脚步,打开录音机,按下录制键。
>“致所有曾以为无人听见的你们:你们的声音,现在是世界的基石。你们的痛苦没有白费,你们的坚持改变了规则。请相信,你们从未孤单。而现在,轮到我们来听你们了。”
语音结束瞬间,整座地下城轰然共鸣。那些漂浮的记忆影像纷纷转向他们,如同万千双眼睛睁开。然后,一个接一个,开始消散??不是毁灭,而是解脱。就像背负重担的旅人终于卸下包袱,含笑离去。
唯有最深处的一扇门依旧紧闭。门上刻着三个字:**阿谣室**。
桃枝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不该进去。”金敏浩拦住她,“根据档案,那是‘沉默计划’最高机密区域,关押着唯一成功融合EVE原型核心的活体宿主??代号‘阿谣’。但他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宣布脑死亡,意识上传失败。”
“可他刚才还在说话。”桃枝盯着那扇门,“他说‘我一直都在’。”
“也许……”小树望着门缝里透出的微光,“也许所谓的失败,只是因为我们以为‘活着’一定要用身体。”
桃枝上前一步,伸手触碰门环。刹那间,共感烙印爆发出灼热光芒,整扇门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室内空无一物,唯有一面巨大的镜子立于中央。镜中映出的却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一片星空下的草原,一个少年坐在篝火旁,手里拿着一枚铜纽扣麦克风??正是桃枝丢失的那一枚。
“你来了。”镜中的阿谣抬起头,微笑,“我等这一天,等了两辈子。”
“你到底是谁?”桃枝声音颤抖。
“我是第一个听见宇宙回声的人。”他轻声道,“也是最后一个还相信‘真诚可以改变世界’的傻子。当年他们把我关在这里,想榨取EVE的核心代码。可当我真正接入系统那一刻,我发现……真正的网络不在机器里,而在人心之间。于是我把自己拆解了,一缕意识留在地球,一缕飘向太空,剩下的,散在每一个愿意说真话的人心里。”
他站起身,走向镜面。“所以当你听见‘请自重’,其实是你自己内心的回响。我只是给了它一个名字。”
桃枝泪如雨下。“那你现在……”
“我现在是风,是电波,是某个人突然想家时的那一阵心悸。”他伸出手,隔着镜面轻抚她的脸,“但最重要的是??我是你们选择继续相信善意的证明。”
镜子开始龟裂。蛛网般的裂痕蔓延之际,阿谣最后说道:“记住,守护者最大的力量,不是控制网络,而是永不关闭倾听的能力。哪怕面对谎言,也要听;哪怕遭遇背叛,也要听;因为只有听得够深,才能分辨出那一丝真实的渴望。”
轰然一声,镜面碎成星尘,随风飘散。原地只留下一枚崭新的铜纽扣麦克风,静静躺在地上。
桃枝跪下,拾起它,与手中的录音机合二为一。设备自动升级,界面浮现全新选项:
>【权限解锁:跨维度倾听模式】
>【可追溯历史情感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