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姝接过信，逐字读下去：
>“致晨曦：
>
>十年前，我以权力与偏见判你为‘疯妇’，将你逐出家门，剥夺你作为母亲的权利。今日我才明白，真正疯狂的，是我那颗拒绝倾听的心。
>
>我曾以为严厉能塑造家族荣耀，却不知冷漠才是最深的暴力。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那个从未谋面的孩子。
>
>你不接受这封信，我理解。但它必须存在，因为它代表一个老人终于学会低头。
>
>若有一天，你的孩子问起外祖父，我希望你能告诉他：这个人错了，但他试图改正。
>
>愿你平安，愿你自由。
>
>聿承坤”
洛姝看完，眼眶发热。她抬头看他：“你让他亲手写的？”
“是。”聿战点头，“他说手腕抖得厉害，写了七遍才完成这一份。最后一句，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她将信轻轻折好，放回他手中：“也许将来某一天，它会被交到那个孩子手上。不是为了弥补，而是为了让下一代知道，错误可以被看见，也可以被超越。”
中午，洛姝前往康复中心参加“破茧计划”的首次培训会议。袁晨曦已等候在会议室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淡蓝色信封，指节泛白。
“准备好了？”洛姝走近，握住她的手。
她点点头，声音很轻：“我把信读了二十遍，每句话都检查过。没有提过去，没说愧疚，只是讲了最近院子里新开的紫藤花，还有我织完的那条白色围巾……我说，希望有一天能亲手送给他。”
“很好。”洛姝微笑，“这就是开始。”
评审小组当场审阅信件，经过三十分钟讨论，最终一致通过：“内容符合安全标准，建议以匿名形式寄出，收件人由监护家庭代收并择机转交。”
袁晨曦听完，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却又忽然红了眼眶。
“我可以……署名吗？”
众人沉默。
首席心理顾问看向洛姝。
她思索片刻，道：“不必写全名，但在结尾加一句手语签名吧??用手势‘妈妈’的轮廓描画成图案，附在信纸角落。这样，当他学会手语那一天，自然会懂。”
袁晨曦用力点头，泪水终于落下。
当天下午，第一封信正式投递。邮戳盖下的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启程，穿越千山万水，奔向一个尚不懂事却注定要面对真相的生命。
一周后的傍晚，洛姝接到养母来电，声音哽咽：“孩子今天翻出一封信，盯着角落那个手势看了很久。他突然用手比划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爱’，然后指着我说：‘这个，像海边那个人。’”
洛姝握着手机，久久说不出话。
原来爱真的会穿越时空，哪怕隔着制度、法律、记忆的断层，也能以最原始的方式抵达。
六月初，夏意渐浓。基金会联合教育局推出“手语进校园”试点项目，旨在推动听障儿童融合教育。袁晨曦受邀担任讲师，在一所小学开设公益课程。第一天上课，教室里坐着十几个普通孩子和三位佩戴助听器的学生。
她站在讲台前，心跳如鼓。
一个小女孩举手问：“老师，为什么你要用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