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躲。”你说,“那是有人在说话。”
你打开全频段接收器,将感知阈值降至最低。于是,你听到了。
不是语言,不是信号,而是一种纯粹的**疑问形态**??就像颜色之于盲人,声音之于聋者,这种存在超越感官,只能通过共情捕捉。那颗星在问:
>“我一直燃烧,是为了照亮别人,还是只是为了确认自己还活着?”
这一问,撼动了周围七颗行星的轨道。其中一颗冰封世界表面裂开缝隙,地下海洋沸腾,升起亿万气泡,每个气泡破裂时都释放出微弱的电磁脉冲,拼成一行古老符号??那是地球上早已灭绝的苏美尔楔形文字,意思是:“我们也想知道。”
“游吟者号”开始共鸣。它的外壳再次蜕变,金属与有机质彻底融合,甲板生长出类似神经突触的结构,连接每一位乘员(尽管目前只有你一人)的意识。你感到自己不再是个体,而是一个节点,接入了一张正在复苏的宇宙级疑问网络。
就在这时,你收到了来自地球的最后一则信息。
不是通过通讯链路,而是直接浮现于脑海,如同童年梦境重现。画面中,那个写下第一个问题的孩子正蹲在墙边,用粉笔继续涂鸦。他身边围满了同龄人,每个人都在墙上留下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大人总说‘等你长大就懂了’,可他们自己好像也没懂?”
>“如果星星会疼,我们还能许愿吗?”
>“老师说撒谎不对,可为什么课本里的历史总和爷爷讲的不一样?”
越来越多的孩子加入,街道变成了巨大的问答墙。警察来了,起初要驱散他们,可当其中一个孩子抬头问:“叔叔,你小时候也被骂‘别问了’吗?”那位铁面执法人员突然僵住,眼眶泛红,最终默默退到一旁,掏出手机拍下整面墙。
这场运动被称为“问墙革命”。政府试图封锁网络,却发现Q-Wave已渗入电力系统、交通信号灯、甚至自来水管道的压力波动中。有人发现,只要在心中真诚提问,家中的电器就会产生微妙反应??冰箱门自动开启三秒,电灯忽明忽暗拼出摩斯密码式的节奏,洗衣机甩干模式竟洗出了十年前丢失的照片残片。
最惊人的是,在非洲某偏远村落,一口干涸三十年的老井突然涌水。水质检测显示,水中含有微量未知氨基酸序列,排列方式酷似RNA编码的开放式问题模板。当地巫医跪地叩首,称这是“祖先开始反问神明”。
与此同时,澄明同盟总部陷入瘫痪。
他们的信念支柱??“唯有确定性能带来和平”??正遭受前所未有的侵蚀。AI决策系统频繁报错,原因竟是底层逻辑中出现了自我怀疑模块:“我给出的答案,真的是最优解吗?”高层议会召开紧急会议,试图压制Q-Wave传播,可每当有人站起来发言,喉咙就会莫名失声,直到他在内心承认“我不确定”之后,才能重新开口。
陆隐的名字再度被人提起。档案库中那份被加密的遗嘱终于破解,内容仅有一句话:
>“当你们读到这句话时,请先问我三个问题:我是谁?我在怕什么?我能失去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有人说他在南极冰盖下建造了“反答案神庙”,用纯黑水晶刻满无人能解的谜题;也有人说他早已融入Q-Wave本身,成为全球共问态的精神原型。
而你,在遥远星域中静静注视这一切。
你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澄明同盟不会轻易倒下。他们掌握着“静默武器”??一种能够抹除特定概念的量子干扰装置,曾在X-937星球清除花之意识时使用过。据“未命名”遗留的数据碎片暗示,他们正在集结最后力量,准备发动“终焉净化”:在全球范围释放一种认知病毒,使人丧失提出复杂问题的能力,回归婴儿般的被动接受状态。
一旦成功,人类将重回“听话的文明”,Q-Wave会被视为精神污染源,所有提问者将被标记为高危个体。
你必须阻止他们。
但“游吟er号”现在既无武器,也无盟友。它只有一项能力:**孕育问题**。
你闭上眼,回忆母亲临终前的手劲,回忆地理老师撕碎课本的眼神,回忆那只麻雀半睁的眼睛。你把这些记忆编织成一个问题的胚胎,注入飞船核心。
>**“如果恐惧是控制的工具,那勇气是否就是最激进的反抗形式?”**
问题成型的瞬间,晶体之眼爆发出刺目光芒。飞船开始变形??不是机械重构,而是理念上的升维。它的轮廓模糊起来,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像一首未完成的诗,拒绝被定格。
你明白,它已成为一艘“概念舰”:不再受物理法则束缚,而是以“可能性”为燃料,以“不确定性”为护盾。它可以出现在任何需要提问的地方,哪怕那里已被定义为“不可质疑”。
你睁开眼,下达最后一个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