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自然是毫无所觉。
李想只看到李浔莫名其妙地往前站了站，围着围裙的下半身紧贴着灶台下的橱柜。
李浔单手颠勺，辣椒接触热油，呛人的浓烟滚过来，他扭头咳嗽，另一只手往外去推李想。
只碰到空气。
李想早就走远了，端着炒好的两盘菜，一转身消失在门口。
爸妈都是典型的东北人性格，热情，话痨，嘴永远闲不住，所有只有姐弟俩两个人在家的时候，家里总是安静的吓人。
一个不想说，一个不能说。
李浔回房间拿了发带，将垂在眼前的头发固定住，露出光洁的额头，继续端起碗吃饭。
李想抬眸看他一眼。
眼睛是她和李浔最像的地方，融合了爸妈的优点，扇形双眼皮的褶皱很深，轮廓清晰，眼角锐利，眼尾处却有向下的弧度，显得英气又含蓄，不知道有多少人夸过好看。
但怎么会这么像呢。
偏偏就是眼睛，不像鼻子嘴巴，磨去一块骨头，注射一点胶联体就能改变形状。
最喜欢也最讨厌的，都是眼睛。
对于青春期的女孩，面子大过天，她可以接受这个哑巴是她弟弟，但她不想在家以外的地方跟这个哑巴扯上任何关系。
毫无预料地，那双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忽然掀起。
在漆黑透亮的晶体里，她看到了自己。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李想夹起两根豆角，从容地转移话题，摆出一副长姐姿态。
吞咽声代替了说话的声音，李浔沉默点头。
这便是今晚餐桌上的全部对话。
高一刚开学，作业很少，李浔正在用平常爸妈玩斗地主的老旧台式机打游戏，外面下起雨。
这场雨不小，都下到桦县了，沈凤霞特意打电话回来，让俩人记得关窗户。
雨丝从四面八方飘进来，窗户关得严实，不通风房间里，空气逐渐变得沉重闷热，衣服像胶水一样黏在皮肤上。
李想把遥控器的后背抠开，换上新两节电池，然而空调还是没反应。
她爸妈该省省该花花，省在自己两口子身上，把最好的都给了两个孩子。家里就只有她和李浔的房间有空调，主卧和客厅都只有旧风扇。
李想抱着书包，和进自己房间无异，不客气地直接推开李浔的房门，一句话也不说，把空调打开，拉开椅子就写作业。
键盘鼠标的机械声和窗外的雨声混在一起，许久，听见笔帽合上的清脆一声。
李想站起来，双手抻直伸了个懒腰，骨节啪啪作响，然后一头栽进床里。
当然了，是李浔的床。
从小，李浔的就是她的，她的还是她的。
这有问题吗？没有。
眼睛，鼻子，嘴巴，用来感知外界的一切都已经埋在柔软的被褥里。
嗯……同一个洗衣机出来的床品，味道却似乎有些许不同。
除了皂粉，还有些幽幽的、淡淡的、让人说不清的味道。
在床上打了个滚，四肢呈大字型摊开，占满整张床的空间，她闭上眼，感受空调里的凉风。
键盘声停了不知道有多久，李浔感觉喉咙里仿佛有火在烧。
床和电脑桌之间只隔了一个床头柜的距离，台灯的一半灯火映在那张熟睡的脸上。
还有些别的。
比如她的背心卷了一半上去，露出左乳清晰的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