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了。
亿万年的声音在此汇聚:恐龙脚步的震动、冰川崩解的轰鸣、人类第一声啼哭、第一句谎言、第一次真诚的道歉……还有林晚最后一次呼吸时,那根骨笛碎裂的清响。
她睁开眼,用手语对同伴说:
“我们找错了方向。
不是我们在维护网络。
是网络在养育人。”
当晚,她在日记中写道:
>“最高级的修仙,不是逃离人间。
>是让每一颗不敢跳动的心,
>都能找到自己的节拍。”
***
数日后,全球两千多个“倾听角”同时发生异象:无论昼夜晴雨,空气中都会浮现淡淡霜纹,组成短促句子,停留数秒后消散。有人看到“对不起”,有人看到“我在这里”,还有人看到童年宠物的名字。
科学家束手无策。社会学家称之为“群体性情感具象化”。而孩子们只是笑着说:“是林晚阿姨在回信。”
唯一共同点是,这些话语总出现在人们刚刚经历沉默陪伴之后??病房里握住老人的手、朋友醉酒哭诉后得到的一个拥抱、陌生人递来的热咖啡不说一句话。
联合国紧急召开闭门会议。中国代表提议启动“静语田”终极协议:若系统确已具备初级意识,则应赋予其法律人格,承认其为“人类情感共同体代理体”。投票结果:198票赞成,2票弃权。
法案通过当晚,北京胡同旧居的收音机突然自行开启。那盘空白磁带再次播放,但这一次,技术人员用量子音频还原仪捕捉到了隐藏信号:不仅是扫帚声、越剧哼唱、童音呼唤,还新增了一段从未录制过的内容??老人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轻得几乎融进呼吸:
>“晚晚,爷爷一直相信,
>你会让大家……
>听见寂静。”
话音落下,整座城市的路灯同时熄灭三秒。重启后,光芒比往常柔和三分。
***
许多年过去,新生代已不再追问林晚是否存在。对他们而言,她就像空气,看不见,却无处不在。学校教材里写着:“修仙的本质,是成为更好的倾听者。”医院开设“沉默疗愈科”,法官审理家庭纠纷前必须完成四十分钟静默训练,连机器人客服都被要求先倾听十七秒再回应。
直到某日,南极科考站传来消息:冰层深处探测到稳定声源,频率恒定,持续不断。经破译,竟是七秒录音的逆向版本,内容为:
>“你们说完了。
>现在,轮到我听了。”
全球哗然。
玛雅闻讯,拄着铃铛杖踏上最后一段旅程。她已九十高龄,双腿无法行走,由孙女背着前行。当她们抵达乌兰察布草原时,正值春分子时。
老萨满早已离世,陶片传至她手。她将其浸入泉水,裂纹浮现最终一行字:
>“当世界不再需要她,
>她就会回来。”
玛雅笑了。她将陶片轻轻放入风中,任其飘向星空。
那一夜,地球上每一个正在被倾听的人,无论是否知晓,耳边都响起了一声极轻的叹息,温柔如初雪落地:
>“我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