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项目经理模样的人走出来,皱眉打量她:“你是谁?这里正在执行国家立项工程,私人不得擅入。”
“国家立项?”林晚冷笑,“是谁批的?陆承安还活着吗?”
对方脸色微变:“你认识陆首席?可他十年前就失踪了。”
“他没失踪,”林晚盯着那钻头,“他是被你们埋进历史里的。”
话音未落,地面忽然震动。
不是机械作业的震动,而是自下而上的、有节奏的搏动。仿佛大地的心脏被刺痛后猛然收缩。所有仪器警报齐鸣,钻探平台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
紧接着,风起了。
不是普通的风,而是带着音律的风。它掠过废竹林,竹节共鸣出一首古老的送葬曲;拂过干涸的田垄,裂缝中竟浮现出一行行发光的文字??全是这些年她带走的故事片段,此刻被土地反刍而出,如同临终遗言。
守卫们惊恐后退,有人跪倒在地,捂住耳朵。因为他们听见的不仅是风声,还有无数voices在低语:
>“我是戍边将士,死于风雪,无人收尸。”
>“我是商妇,等了三十年,丈夫再没归来。”
>“我是留守儿童,生日那天吃了泡面,假装很开心。”
每一个声音都真实得令人窒息。
项目经理踉跄着想逃,却被一道无形之力定在原地。他瞪大眼睛,看见前方空气扭曲,渐渐凝聚出一个人影??身穿旧式科研服,面容清瘦,眼神如刀。
“陆承安……”林晚喃喃。
幻影开口,声音来自四面八方:“ECHO-β不是工具,是契约。你们答应过,只用于记录,不用于开发。”
“我们……我们只是建个养老社区……”项目经理颤抖着辩解。
“谎言。”陆承安的残影抬起手,指向钻探设备下方,“你们探测到了能量源,想抽取‘记忆共振’做神经接口商用。你们要榨干这片土地的灵魂,去卖给富人体验‘共情快感’。”
林晚浑身发冷。她终于明白为何信号会衰弱??这些人不仅在物理上破坏地脉,更在精神层面切断了“听”的通道。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录音笔,屏幕闪烁,自动开始回放一段从未录制过的音频:
是母亲年轻时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静语田存在的意义,不是让人变得多强,而是让弱者的声音也能被听见。若有一天它成了权力的耳朵,那就让它死去吧。”
录音结束瞬间,整片山谷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所有枯萎的水晶植物同时燃烧起来,化作飞舞的光点,汇聚成一道巨大的螺旋,罩住整个工地。钻探设备寸寸断裂,混凝土地基崩解,围栏如纸片般卷起。
没有人受伤,但所有人都失去了行动能力,仿佛被某种温柔却不可违抗的力量禁锢。
林晚站在光漩中心,轻声说:“静语田不需要主人。它只需要听众。”
三天后,项目全面叫停。官方通报称“地质结构不稳定,存在未知电磁干扰”,永久冻结开发计划。
林晚没有留下。
她在离开前,将录音笔插入田中央最古老的一块石碑裂缝中。然后,她割破指尖,滴血于地。
“我还给你。”她说,“也替未来的人类道歉。”
当晚,第一场雨落下。
七日后,新芽破土而出。这一次,叶片不再是透明晶体,而是柔软如耳膜的组织,表面布满细密褶皱,像极了人类大脑皮层。它们随风轻轻抖动,接收着世间每一缕无声的呼唤。
与此同时,全球各地的“静语角”同步出现异象。
公园里的聆听石自动移位,组成环形阵列;学校的无声教室中,学生集体梦到同一片麦田;监狱的共感日记本上,某页无端浮现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