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外,周围世界末日般的背景中裂开一道细缝。
外界清凌凌的月光照透下来,也让王澄一行人看清了那个喊话之人,满面虬髯,形容粗豪,负手立在半空。
看起来倒是人模狗样,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但舱室中。。。
海风再次拂过荒岛,这一次却不再温柔。沙粒如针,刺入裸露的皮肤,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焦骨混合的气息。那块曾被渔夫埋下的木板早已化作光点升腾而去,但沙滩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像是一道尚未愈合的伤口,贯穿整座岛屿的地脉。
裂痕深处,有微弱的蓝光闪烁,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
忽然,一声闷响自地底传来,仿佛某种古老机关再度启动。沙土翻涌,一节节青铜残片破土而出,拼合成半环形的阵盘,其上刻满扭曲咒文,正是《山海经》失传已久的“归藏九引”图录。阵心处,一枚残缺的司南缓缓旋转,指针不住颤抖,似在感应什么遥远的存在。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的十三个港口小镇同时震颤。那些随潮水而来的偃甲尸骸、烧焦旗帜、断裂锚链,竟在同一瞬燃起幽蓝火焰,非人间之火,而是魂魄自焚时所生的“烬灵焰”。火焰不灼物,却将每一寸接触到的空气撕开细小的空间裂口,从中渗出低语??
是百万亡魂的回响。
“……将军未归……舟师不散……”
“……旗未落,令未歇……”
““……我们还在航行……”
这些声音汇聚成潮,顺着地脉流向内陆,最终汇聚于中原腹地一座早已荒废的祭坛。那里曾是大昭王朝举行“封海大典”的圣地,如今只剩断柱残碑,野草丛生。可就在这一夜,祭坛中央的石台突然亮起血色符纹,一圈圈扩散开来,宛如心跳复苏。
一道身影凭空浮现。
他身穿褪色的玄甲,肩披破损旌旗,面容模糊不清,唯有胸口镶嵌着一块仍在搏动的药金核心。那是宋娟中的残魂,借由归墟剑最后爆发时逸散的一缕意志,在万千亡魂的供养下勉强凝形。
“我还……活着?”他低头看着双手,发现它们正不断溃散又重组,像是风中残烛。“不……我只是‘被记得’。”
话音未落,四周忽然升起三百六十根虚影柱子,每一根都缠绕着一具干尸,面容逐渐清晰??全是历代破禁失败的舟师统帅。他们的眼眶里燃着微弱的青火,齐齐望向宋娟中。
最前方的一位老者开口,声音如铜钟震荡:“你毁了黄泉天宫,也打破了‘墙’的第一层封印。但你可知代价?”
宋娟中沉默片刻,问:“第八十禁……真的结束了吗?”
“没有。”老者摇头,“‘形销骨立’只是表象,真正的第八十禁,名为‘人心易主’。当你以为自己是为了众生而战时,是否想过,你的执念本身,就是咒禁的一部分?”
宋娟中瞳孔一缩。
他想起玉仙儿的话:“你们怕的不是回不去,而是失去意义。”
难道……他们百年征战,一次次冲撞山海之禁,竟不过是这天地规则用来维持平衡的养料?他们的牺牲、信念、乃至对归乡的渴望,都被悄然吸收,成为加固“墙”的砖石?
“所以,我们越是奋起反抗,就越是在巩固它?”宋娟中喃喃。
“正是如此。”老者叹息,“山海咒禁并非人为设立,而是自洪荒以来,天地为防阴阳倒转、生死混淆所形成的自然壁垒。你们的情感越炽烈,灵魂越不甘,就越能延缓它的崩塌。可一旦彻底打破,轮回秩序瓦解,万界将陷入永劫不复。”
宋娟中双膝跪地,药金核心剧烈震颤。
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箫声。
不是《送葬辞》,也不是《招魂引》,而是一首极轻极柔的小调,像是母亲哄孩子入睡时哼唱的民谣。音波所至,三百六十根柱子上的干尸纷纷垂首,青火熄灭,面容安详,仿佛终于得到了解脱。
玉仙儿走了进来。
她已不再是虚境中那副半身枯朽的模样,而是恢复了百年前的容颜,白衣胜雪,眉目如画。唯有手中那根断裂的玉箫,证明她确实经历过那段漫长的守望。
“你来了。”宋娟中抬头。
“我一直在。”玉仙儿轻声道,“从郑和点燃祭坛那一刻起,我就成了‘门’的化身。我不止守着黄泉天宫,也守着所有试图归来之人的心念。”
她走到祭坛中央,将半枚航海图卷轻轻放在石台上。图卷自动展开,与地底升起的“归藏九引”阵盘完美契合。刹那间,整座祭坛爆发出璀璨金光,直冲云霄。
天空裂开。
不是空间裂缝,而是时间的褶皱被强行摊平。一道横跨千年的光影长河浮现于苍穹之上,河中漂浮着无数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