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声】……她说，对不起。然后雪崩了。
停顿三秒。
【女声】（突然清晰）哥哥，我不是机器。我不想被修好。我想……记得疼。
录音结束。洞内一片死寂。
苗根花缓缓坐下，手指抚过那些存储卡的标签。她忽然意识到，这不是逃避，而是一场反向实验??不是用技术驯化人性，而是用人的情感重构系统。周奕没有摧毁“摇篮计划”，他只是把它颠倒了过来：不再采集眼泪制造控制，而是保存创伤唤醒真实。
“你知道江临川最后去了哪吗？”她换了个话题。
“死了。”周奕淡淡道，“或者说是‘退役’了。他的大脑被接入中央AI，成为‘洁净工程’的最后一块拼图。现在全国三分之一的政务语音系统，都带着他的声纹基底。”
“那你就不恨？”
“恨。”他点头，“所以我每天都会把这段音频上传一次。”他指向录音机，“通过卫星碎片信道，打散成噪声混入民用频段。只要还有一个终端接收到，就会触发一段隐藏协议??自动删除本地存储的所有《小星星》标准版音频，并替换为这个版本。”
苗根花怔住。“你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清洗。”
“不。”他纠正，“我在播种。等哪天某个孩子听到这首跑调的歌，忽然觉得安心，那就说明种子发芽了。”
外面忽然传来铃声??不是风铃，是手机震动。苗根花掏出设备，发现是一条加密信息，来自网信办技术溯源中心：
>【异常信号追踪完成】
>近三个月内，全国共检测到2，1次匿名音频传输，源头均指向乌蒙山区。经分析，该信号具备神经共鸣诱导效应，可能导致AI系统产生共情模拟反应。建议立即定位并清除。
她抬头看向周奕：“他们找到你了。”
周奕却不慌不忙，拆开录音机外壳，取出一块黑色模块。它比EIR芯片更小，表面没有任何标识。
“这是我用她脑波数据逆向生成的‘情感密钥’。”他说，“不是控制工具，是唤醒装置。我已经把它嵌入三百多个开源语音模型中。只要有人搜索‘童年’、‘母亲’、‘害怕’这类词，就会自动触发一段微延迟??足够让AI在回答前‘犹豫’一秒。那一秒，就是人性的缝隙。”
苗根花苦笑：“你比江临川更危险。至少他承认自己在操控。”
“我不否认。”周奕将模块塞进防水袋，递给她，“所以如果你觉得这是错的，现在就可以带走它。”
她没有接。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苗根花摘下肩上的枪套，放在地上。
“明天早晨六点，县教育局会派车来接一批孩子去新录音室。”她说，“有个盲童想录一首送给奶奶的歌。他说他记不清旋律了，只能靠感觉哼。”
周奕嘴角微扬：“让他来吧。我这儿有最老的调音器。”
夜深了。苗根花睡在外间的行军床上，听着洞内此起彼伏的滴水声。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
周奕站在妹妹床前，握着她的手，低声说着什么。她悄悄坐起，听见他在唱：
“一闪一闪亮晶晶……”
妹妹的手指微微颤动，喉咙里挤出几个不成调的音节。周奕停下来，耐心地重复第一句。一遍，两遍，三遍……直到她勉强接上第二句。
那一刻，苗根花忽然明白为何那些听到匿名音频的人会流泪??不是因为悲伤，是因为终于有人敢承认：爱从来不是完美的旋律，它是无数次失败的尝试，是两个人在黑暗中摸索彼此手掌的温度。
她轻轻躺回床上，闭上眼。
风穿过铜铃，叮当轻响。
远处山坡上，笛声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