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周襄愣住了,看看不知何时晕倒在地上的孔幼心,又看向远处的黑暗??那血神教的婴仙还没走远。他还在退,面朝李无相,往黑暗中退。虽然每退一步就向黑暗中滑出好远的距离,可他真的是在一步一步地走的,看。。。
雨丝如织,缠绵不绝地落在唤名堂的青瓦檐上,滴答声与远处山涧溪流合鸣,仿佛天地在低语。林昭捧着那幅稚嫩的画,指尖轻抚过纸面,触到一丝微不可察的温热??不是来自阳光,而是某种残留的记忆气息,像是一缕未散的执念,却不再沉重,反而轻盈得如同初春柳絮。
他凝视良久,忽觉胸口一暖。
那股气息竟顺着指尖流入心脉,化作一段模糊影像:一位妇人跪坐在坟前,手中握着一封信,泪如雨下。她口中喃喃:“娘走了,可我还想再听你说一声‘别怕’。”话音落时,一朵忆莲悄然绽开于墓碑之侧,花瓣舒展间,浮现一张慈祥面容,轻轻抬手,拂去她额前湿发。
“孩子……”虚影开口,“我不疼了。”
妇人痛哭失声,却又笑了。她将信焚烧,火光中,忆莲凋零,魂影缓缓消散,归于冥河方向的一线微光。
画面戛然而止。
林昭睁眼,掌心画作已冷却,但那份释然之意犹存。他知道,这是那小女孩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段执念,借由忆莲完成告别后,终于得以安息。而小女孩送来这幅画,并非单纯致谢,更像是替亡者完成一次心意的传递。
“原来如此。”他低声呢喃,“不是我们阻止了归来,而是教会了如何好好说再见。”
苏晚晴站在廊下,撑着一把素白油纸伞,望着庭院里积水成洼的石阶,道:“忆莲开始变了。它们不再只是被动响应思念,而是能感知执念是否已完成。若执念已尽,便自行凋谢;若仍纠缠,则短暂显形,引人对话七息。”
林昭点头:“这是回音镜碎裂后的余波。那一击不仅斩断了我的执念,也动摇了忆莲运行的根本逻辑。它现在……有了判断力。”
“可这也意味着,”她转身望来,眸光清亮,“忆莲正在觉醒意识。它不再是工具,而更像一个守门人。”
两人沉默片刻,雨声渐稀。
忽然,檐铃轻响三声。
正常示警。
但林昭眉峰微动,察觉异样??今日并无风,铃音却带着一种奇异韵律,像是被人用指节轻叩铜环所发出的节奏。他缓步上前,伸手触碰铃身,一股极细微的记忆波动顺指而入。
刹那间,神识被拉入一片灰雾。
雾中有影,踽踽独行。
那人披灰袍,背影佝偻,肩头积雪厚重,脚下踏出的每一步都留下血痕。他走得很慢,却坚定不移,前方是一座无名荒冢,碑石倾颓,字迹磨灭。他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只陶杯,倒满清水,置于碑前。
“今日无茶,只有水。”他说,声音沙哑,“但我记得你喜欢温的。”
林昭心头剧震。
是谢无妄。
这不是幻象,也不是残念投影,而是真实发生的情景,通过某种隐秘通道直接映射至唤名堂的结界之中。更令人心悸的是,这片场景并非来自过去,而是此刻正在发生的“现在”。
“他还活着。”苏晚晴出现在身后,神色凝重,“而且……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祭奠那个被他亲手抹去的人。”
“所以他没有试图重建世界。”林昭闭目感应,“他只是想证明,哪怕所有人都忘了她,至少他还记得一杯温水的习惯。”
就在此时,地面微颤。
九百九十九朵忆莲同时震动,花瓣无风自动,在空中划出九道弧线,指向不同方位。林昭猛然睁开眼:“忆脉节点又动了!但这次……频率紊乱,不像人为操控。”
苏晚晴迅速掐诀推演,脸色骤变:“不是有人重启仪式,是忆莲本源在反哺人间!那些沉睡在律狱中的执念种子,正透过裂缝渗出能量,催生自发性的共鸣场!”
“也就是说……”林昭瞳孔收缩,“忆莲自己想打开归墟之门?”
“不完全是。”她摇头,“它是在寻找平衡。你封印了祖灵,切断了外部干预,但它体内仍流淌着亿万生灵的情感洪流。这些情绪无法释放,便会自我演化,形成新的意识倾向??就像人体发热是为了对抗病菌,忆莲启动共振,是在试图排出‘执念毒素’。”
林昭怔住。
原来真正的危机从未结束,只是换了形态。
他曾以为击败谢无妄、封印祖灵便是终结,却不料,当执念成为集体潜意识的一部分,连忆莲本身也无法完全掌控。它开始以自己的方式“疗愈”这个世界,哪怕代价是撕裂阴阳界限。
“我们必须重新定义《守名律》。”他沉声道,“不能再靠压制,而要建立疏导机制。”
“可律法一旦松动,会不会引发更大混乱?”苏晚晴皱眉。
“那就加一条例外条款。”林昭走向内殿,取来朱砂笔,在画皮卷末页空白处写下新律:
**“凡执念凝聚成形,持续七日不散者,许其主自愿献忆一场,换亡者显形对语一时辰。事毕,执念归源,违者同罪。”**
苏晚晴读罢,久久不语。
良久,她轻叹:“你是要把‘告别’变成一种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