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世人信以为真呢?”司马昱神色凝重,“想象一下,若某日洛阳上空浮现司马懿虚影,宣称某人为‘嫡系真嗣’,又有多少门阀会立刻倒戈?多少百姓会匍匐叩首?”
阿奴忽然起身,走向帐外。她仰望星空,手指轻轻抚过腕间一道陈年疤痕??那是幼时抽血留下的印记。良久,她低声道:“我知道最后一器在哪。”
众人跟出。
“不是物,是人。”她回眸,眼中竟泛紫光,“第七器,从来不是什么玉符铜鼎,而是‘活谱’本身??像我这样,经过净血改造、承载多重司马氏血脉的女孩。玄纲称我们为‘容器’,但其实,我们才是最后的钥匙。”
“你在说什么?”卢清漪皱眉。
“北庙深处,共有十二名‘净血女’。我逃出时,其余十一人已被转入地下密室。她们没有意识,如同沉睡的种子,等待被唤醒。而当七星连珠之际,她们的血脉将共振合一,在某一具躯体内凝聚出‘完美继承者’。”
司马昱心头剧震。“所以谢安之根本不需要承天鉴显影,他只需要制造一个‘看起来像天命所归’的人。而你们……就是他的炉鼎。”
“我们必须救她们。”阿奴语气坚定,“我不愿再有一个孩子,经历我受过的痛苦。”
决策既定,队伍转向西北,直扑玄纲隐秘据点??阴山脚下的“归墟院”。据传此地原为晋初炼丹之所,后沦为玄纲清洗异己的刑场,常年雾锁千峰,鸟兽不入。
行至半途,夜宿荒村。阿奴独自坐在井边,捧着一面铜盆盛水梳洗。月光洒落水面,波光微漾,忽见水中倒影竟非自己面容,而是一个身穿素裙的女子,怀抱婴儿,泪流满面。
“娘……?”她猛地抬头,四周空无一人。再看水中,景象已逝。
她颤抖着伸手触水,指尖刚触及水面,一股剧烈头痛骤然袭来。记忆如潮水倒灌??
*枯林雪夜,母亲抱着襁褓狂奔,身后火光冲天。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女人将一枚小小玉钮塞入婴孩衣襟,“你是司马孚一脉最后的血,也是唯一能毁掉它的希望……”
黑影追至,长刀落下。最后一幕,是母亲扑在她身上,鲜血溅满白雪。*
阿奴猛然跪倒,泪水滚落水中。
次日清晨,她找到司马昱,将昨夜所见如实相告。“我母亲叫沈兰,曾是玄纲医典司女官。她发现‘净血药’不仅能提纯血脉,还能抹除人格,于是偷偷调换药方,让我保留了意识。但她也因此被处决,尸体焚于归墟院丹炉。”
司马昱沉默良久,终将手按在她肩头:“那你现在要去的,不仅是救人,更是回家。”
阿奴点头:“我要亲手烧了那座炉。”
抵达归墟院那日,正值清明前夕。浓雾弥漫山谷,整座建筑群宛如巨兽蛰伏于岩壁之间。外墙刻满逆十字纹,象征“断绝轮回”。门前立着九根石柱,每根柱顶都插着一颗人头,面目扭曲,双目圆睁,似死前承受极大痛苦。
赵元度啐了一口:“这些狗东西,连死人都不放过。”
“那是警示。”张玄素沉声道,“凡背叛者,魂不得归。”
卢清漪眯眼观察地形:“正面强攻必陷埋伏。我看东侧崖壁有通风口,或许可潜入内部。”
“我去。”阿奴摘下佩刀,“我对这里的气味记得太清楚了??血腥、药味、还有那种令人作呕的甜香,那是‘安魂散’,用来麻痹实验体的。”
当夜,五人分路行动。阿奴与卢清漪由通风管道潜入,沿铁梯下行数十丈,终于抵达核心区??一间巨大圆形大厅,中央摆着十二具水晶棺,每一具中都躺着一名少女,面容平静,肌肤泛青,胸口微弱起伏。
“她们还活着!”卢清漪压低声音。
阿奴走近最近一具棺椁,玻璃内侧刻着细小编号:“丙七号,净血三期,待融。”她伸手触碰,忽然,棺中女孩眼皮微动,嘴唇翕张,吐出两个字:“……姐姐……”
阿奴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