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澜抓住沈与钰的手。
沈与钰鼻子一酸,一行泪就淌了下来,他偏过头去,不想展露自己的狼狈,“真的没有大事。”
“你看我像信的样子吗?”沈知澜气急到开始翻白眼。
“其实我得的是天花,发展迅速,太医说非常容易传染,开了药方,已经尽力治了,澜哥儿,你离我远一点,小心传染给你。”
听说是天花,沈知澜反而放下心,开始挽袖子,“天花算什么,你不知道我早得过了吗?我不会再生天花了,我愿意留下照顾你,保准比最好的学徒还尽心。”
他甚至准备去端药。
沈与钰再次流下泪来,他控制不住哭泣出声,“我不需要你照顾,你回家去,好好照顾自己就行了,我这里大夫有的是。”
嘴上这么说,面上的哀戚却遮掩不住。
为什么非要揭穿那层窗户纸呢?装糊涂不好么?
沈知澜得到答案,重新放低声音,“不管是生病还是别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啊,只要你提出来,我会想法子去解决,你父亲,爷爷,都会想法子的,这么多人都会一起帮你的。”
沈与钰哭的更凶了,一边哭一边摇头,“没用的,没用的。”
沈知澜一呆,重新把袖子挽好,对旁边伺候的仆人说,“我想跟你们大公子单独说说话,你们都出去等候,一个都不留。”
沈与钰充满挣扎,他不想再把澜哥儿牵扯进来,再尊贵的身份扯进来,也会惹的一身腥,更何况澜哥儿还有大好前途呢,他不能这么自私。
他思考时,沈知澜已经板着脸把人都赶走了,甚至站起来巡视,确定屋内窗户一个人都没有,沈知澜才重新坐下,两人靠的很近,声音传不出去,沈知澜低低的声音才传来。
“是寿王府牵扯进夺嫡的事么?所以要惩罚你?”
抛开这些,沈知澜实在想不到更贴切的原因,能让一位亲王的世孙担忧成这样,而王府的长辈也无法提供帮助。
只能是更高一等的皇权才能做到。
“冤有头债有主,就算寿王和世子造反,也不该牵连到你的身上,你什么都不知道,还立下过功劳。”沈知澜一边思索一边分析,“要说处罚他们还合情理,处罚你怎么想都不对。”
“不行,我得去找宗令爷爷问问,替你求情!”
“别去!”
沈与钰扯住他的袖子,一字一顿的强调,“真的别去,这不是你能掺和的事情,否则赔了我,还会再赔了你。”
“听话,回去好好休息,准备迎接你的新生活。”
见他还在想主意,沈与钰决绝说,“你想让我永远不安心么?!”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样了!”
沈与钰松开手,“我累了,想休息,你先走吧。”说着用被子盖住头,怎么喊都不肯出来。
沈知澜气的想去掀被子,转念一想钰哥也犯了倔劲,跟他赌咒发誓,钰哥也不会相信,语气红口白眼,不如拿出事实,这样总该信了吧?他假作同意,让沈与钰好好休息,准备去求助。
沈与锐难得这么有礼貌,亲自把客人送到大门口,沈知澜抓紧了他,“你大哥的病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严重?”
沈与锐委屈的就哭了,他怎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清楚,就知道大哥进了一趟宫后,回来就病了,请了太医院的院正,说我大哥得的是急症,药石无灵,最多就是几日的功夫。”他抽噎着,“我平日里跟大哥不对付,但也不想他过世,你有没有认识的神医游医,都叫过来,什么金银财宝我都愿意给。”
“我只要大哥!”
“放心,我这就去找“神医”,问问这病到底能不能治。”沈知澜意有所指的说,“等我好消息。”
说罢再不回头,直接朝着宗令府赶。
*
沈与钰眼睛哭红了,用手帕擦的更红,他留恋的望过小院里的一草一木。
从五岁后,他就一直住在这里,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是自己精心挑选的,完全符合心意,本来以为要住大半生,没曾想会有离去的一天。
这几日的经历对沈与钰来说,就是一场噩梦,醒不来的噩梦,将他的骄傲,打的七零八落。
他怎么会,不是父亲的孩子呢?
那天在宫里,冷冷的风吹来,吹的他遍地生寒,这寒意还留在他骨子里,沈与钰听到一个极其滑稽的故事,他忍不住抱起自己,试图获取一点温暖。
他居然不是父亲的孩子,当初母亲生产,忙中出错,他居然不小心被调换,才成了王府公子。
最荒唐的话本里,也不会出现比这更荒唐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