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广华给张建川二人安排住的是静安宾馆。
这是上海滩老牌酒店了，环境相当好，条件也不错，当然价格也不菲。
不过刘广华知道张建川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讲究，唯独住宿要求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女人在。。。
林强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眼屏幕，通话记录还停留在三分钟前。他盯着那串熟悉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砸在阳台的玻璃顶上，像无数细小的鼓点敲打着他的神经。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想找瓶啤酒压压心头那股闷火。
冰箱里只剩半盒牛奶和一袋发黄的青菜。他苦笑一声，关上门，靠在墙边闭上眼。这房子是他和苏雯一起租的，两年前签合同时两人还手牵手站在中介门口笑得像对刚考上大学的情侣。如今她走了快三个月，连最后一句“我们试试看能不能重新开始”都没说完整，就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林强不是没挽留。那天晚上他跪在客厅地板上，膝盖被瓷砖硌得生疼，嘴里一遍遍说着“我改，我真的能改”。可苏雯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疲惫。“你不是不能改，”她说，“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改。”
这句话像根钉子，三年来第一次扎进他心里。
他走回书桌前，电脑屏幕还亮着，文档标题是《沸腾时代》第四十三章。这是他签约平台后写的第三本小说，前两本扑得悄无声息，连编辑都懒得再催更。但这本不一样，数据从第十五章开始蹭蹭往上涨，评论区天天有人催“求加更”“作者保重身体”，甚至还有读者自发建了打卡群，每天监督他更新。
老瑞??这是他在平台用的笔名，取自“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谐音。当初起这个名字时他还笑自己矫情，现在却觉得它像块盾牌，替他挡掉了生活中所有不堪的真相。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放回键盘，继续打字。
“陈默站在天台边缘，风灌进他的夹克，猎猎作响。楼下是城市夜晚永不熄灭的霓虹，车流如河，人影匆匆。他知道只要再往前一步，一切就都结束了。但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你在哪？我有话跟你说。’发信人是周晓芸。”
林强停下手指。这段写得太假了。谁会在自杀前收到前任的短信？他又不是八点档苦情剧男主。他删掉整段，重新组织语言。
“陈默蹲下来，抱着头。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喝醉后摔碎的酒瓶，母亲躲在厕所里哭的声音，还有那个雪夜里，他蜷缩在学校围墙外，因为没钱交补习费被老师当众羞辱的眼神。这些记忆像锈蚀的铁链，缠住他的脚踝，把他往下拽。但他不能跳。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死了，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连谈资都不会有。”
这一段顺了些。林强点点头，保存文档，准备去洗个澡。刚站起身，手机又响了。
来电显示：王主编。
他犹豫两秒，接了起来。
“林强，这么晚打扰你，不好意思。”王主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但我必须问一句，《沸腾时代》后面剧情是不是要大改？”
林强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后台数据炸了。第四十二章发布不到十二小时，阅读量破百万，打赏总额超过二十万，书评区直接瘫痪了一次。平台技术组刚给我汇报，说有大量用户反馈系统卡顿，怀疑是恶意攻击。但我们排查过了，不是黑客，是真实流量。”
林强愣住了。他写的不过是个普通都市逆袭文，主角陈默从底层快递员干起，靠着一股狠劲和一点运气，在电商浪潮中杀出条血路。虽然融入了不少现实元素，比如996、裁员潮、直播带货乱象，但本质上还是爽文套路。这种成绩，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
“可……这才第四十三章啊。”他喃喃道。
“所以我在担心。”王主编语气凝重，“你是不是埋了什么大爆点没告诉我？比如主角突然黑化复仇？或者揭露某个巨头企业的黑暗内幕？现在网上已经有帖子在猜，说你是某大型电商平台离职员工，写的是纪实文学。”
林强摇头苦笑：“我没那么厉害。我只是……写了点我看到的东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那你听着，明天上午十点，来公司一趟。总编要亲自见你。另外……最近少出门，别接受采访，也别在社交平台露脸。这波热度来得太猛，有点邪乎。”
挂了电话，林强坐在黑暗里，久久不动。
他知道为什么数据会爆。
因为在第四十一章末尾，他写了一个细节：主角所在的电商平台“通达网”高层开会时，提到要推出一项新政策??“动态派单算法优化”，实质是通过AI系统不断压缩配送时间，淘汰效率低下的骑手，同时规避劳动法责任。
这个情节，来自他三个月前在一家外卖平台实习时的真实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