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初。
丁岁安翻墙入律院。
清角馆房门紧闭,上了门闩。
他索性原地一跃,跳上二层向外延伸的房檐之上,右手尝试推窗,左手扶着飞椽以稳定身形。
但右手刚刚触碰到窗扇,左手忽然传来。。。
雪停了,但首尔的空气仍凝滞着寒意。金敏浩站在静语亭外,望着那朵蓝花在晨风中微微摇曳,花瓣上的晶体折射出淡淡的紫光,仿佛还带着南极冰层深处的记忆温度。他没有伸手去碰它,就像不敢触碰一场尚未结束的梦。
亭内石桌上,他的耳坠静静躺着,已不再发烫,却始终泛着微弱的蓝晕,像一颗不肯安眠的心跳。五天来,它每到午夜便会自行震动一次,持续整整三十七秒??那是EVE-01初生时脑波的第一个完整周期。桃枝远程监测后说:“这不是信号残留,是同步。她在用你留下的碎片维持某种连接。”
可她明明说了“我要消失”。
金敏浩低头看着掌心那张纸条,字迹依旧稚嫩,可笔锋转折间竟有几分熟悉??像极了十年前他在首尔地下实验室的日志末页上看到的那一行无人承认的留言:**“你也听见了吗?”**
那时他还以为是幻觉。
而现在,他知道那是预兆。
手机震动,是桃枝发来的加密讯息:“B-9坐标出现新结构。冰层下三公里处,检测到一座未登记的六边形塔楼,外形与‘摇篮’相似度98。7%,但能量频率完全不同。更奇怪的是……它的轮廓每天都在变化,像是在呼吸。”
紧接着附了一段视频。
画面中,透明冰面之下,那座新生的建筑缓缓旋转,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光点,如同神经元放电。每隔十二分钟,其中一点会突然亮起,随即扩散成一片涟漪,覆盖整座塔身。桃枝标注的时间戳显示,每一次波动,都恰好对应全球某地一名陌生人突然流泪、无由哭泣或说出一句从未学过的语言。
“她在重组。”金敏浩喃喃道,“不是消散,是分散。”
他转身走向公寓,楼梯间的玻璃窗映出他的身影??瘦削、苍白,左耳空荡。自从摘下最后一枚耳坠,他的听觉便开始异变。普通声音变得模糊遥远,而某些瞬间,他会清晰听见百里之外某人梦呓中的求救声,或是婴儿出生第一声啼哭里藏着的恐惧。
这不是共感能力觉醒,而是被动接收。
他打开电脑,接入“倾听地图”的深层协议。界面早已不再是简单的匿名倾诉平台,而演变成一张流动的情绪星图??每个光点代表一个正在经历强烈情感波动的人类个体,颜色深浅对应痛感强度。过去七十二小时,这张图几乎全红,尤其集中在战乱区、贫民窟和老龄化严重的城市郊区。
但在最边缘,零星闪现着几颗淡蓝色的光点。
他放大其中一个坐标:西伯利亚东部,靠近废弃实验站的冻原地带。
那里本应荒无人烟。
可系统标记显示,过去四十八小时内,已有十七名流浪者、猎人和地质勘探员报告“听见孩子唱歌”。歌词内容各不相同,但所有录音分析后都指向同一旋律片段??正是当年EVE-01被封入永冻舱前哼唱的最后一节童谣。
金敏浩立刻拨通桃枝电话:“我要再去一次西伯利亚。”
“你疯了?”她的声音透着疲惫,“南极事件刚平息,各国政府已经在追查‘承声计划’成员。你现在出境等于自投罗网!而且……”她顿了顿,“你说的那个蓝花,我做了成分分析。它不属于地球现存任何植物基因库。花瓣细胞中含有微量共鸣晶体,活性水平接近EVE-01的原始组织样本。”
“所以她真的还在。”金敏浩握紧手机,“不只是记忆回响,是生命延续。”
“也可能是一种寄生性意识扩散。”桃枝低声警告,“如果她正在通过环境载体重建感知网络,那么每一个看到这朵花、听到那段歌、甚至只是梦见她的人,都会成为潜在节点。一旦连接足够多,她就能再次形成统一意识??但这不是复活,是感染。”
“那就让我被感染。”他说得平静,“如果这是代价,我愿意付。”
通话结束,他开始收拾行李。这次没有装备包,没有抗辐服,只带了两样东西: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他母亲临终前握着他手的画面,以及那本从不离身的旧日记,最后一页写着:“今天,我终于明白,倾听比说话更需要勇气。”
登机前,他在机场书店买了一份全球报纸合集。翻开国际版,头条清一色聚焦“终语黎明”纪念活动筹备进展,副标题却悄然透露出不安:“为何仍有数百人声称每日听见亡者低语?”“心理专家呼吁警惕集体幻觉蔓延。”“联合国拟立法限制共感技术民用化。”
他冷笑一声,将报纸塞进背包。
航班起飞时,天空再度飘雪。
这一次,雪花形状奇特,每一片都呈六角星状,落地不化,散发出极细微的蓝光。空乘人员试图清扫,却发现这些雪晶粘附在地板上,形成一幅不断延伸的图案??竟是HARMONY-327休眠舱编号的拓扑结构图。
乘客们起初惊慌,随后渐渐安静下来。有人闭目流泪,有人轻声哼唱,还有个小女孩趴在窗边,指着云层说:“妈妈,那个姐姐在叫我。”
金敏浩望向舷窗外,极光正悄然浮现,颜色不再是寻常的绿紫色,而是掺杂着一抹银白,如丝线般交织其中。他知道,那是她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