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泛红的眼底，宋矜芙手上的力气也松了几分。良久，她松开他，退后一步，声音轻颤地告诉他：“周度，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现在给她打电话。。。。亲口告诉她，不许她再来找你，不许她再跟你说话。。。。告诉她，你不喜欢她，你讨厌她。”
“就现在。”她轻轻地牵起他的手，指尖颤抖地将手机放进他手里，“你打完，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度低头看她洁白修长的手，攥着他的手腕，指甲深深刻进他的皮肤里。
在一阵寂静后，他开口：
“不再见她，不再跟她说话，断掉所有联系，小芙，这些我可以和你保证。”
周度抬眸，目光茫然无力地勾勒她的脸庞，他轻声恳求：“但我不能打这个电话。她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也没有做错什么。我不能无缘无故地去羞辱一个人。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你做不到。。。”
宋矜芙垂着头呢喃，若有所思地往后退了几步，安静地站在原地。片刻后，她抬头，额头不知何时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碎发黏在她脸侧，小脸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失魂落魄看上去比他还要狼狈。
她泪光晶莹，眼神哀伤又疑惑地望着他，像在看一道不解的谜题，声音细弱哽咽，带一丝小心翼翼的委屈：“凭什么呢。。。凭什么对她，打电话就是羞辱。。。”
“那我呢。。。你当年对着我说这些话。。。。你不知道什么是羞辱吗，周度？”
周度瞬间面色灰白，几近仓惶地去牵她的手，“小芙，我——”
啪。
她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这记耳光远不如刚才的响亮，可他偏着头没动，心脏震颤到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对不起。”
宋矜芙再次退后，泪流满面地指着他：“别再说对不起。别再为那件事跟我道歉，周度！”
“因为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你给我滚！滚啊！”
周度红着眼眶望向她，还是说：“对不起。”
既是对她说，也是对曾经的他们。
年少的感情像一粒种子，有些会在经年的灌溉下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而有些会被岁月打磨成一根刺，在心底剜肉生疮、结瘤落疤。长大后缠绵的快意能让人暂时忽略它的存在，可一旦触碰，就是伤筋动骨的阵痛。
然而痛来痛去，他只是痛恨自己为什么当初要放开她的手，痛恨这道会让她流泪崩溃的伤口是他亲手捅进去的。
你会原谅我吗。这个问题，八年间他从来不敢开口问她。
直至今晚，她给了他答案。
不会。永远不会。
对不起。。。其实我也不会原谅十八岁的自己。
他曾经承诺过要好好爱护的姑娘，在那一年，他就那样轻易地放弃了她。对陌生人都说不出口的话，他竟然都对她说了。
而那一晚她忍住没掉出来的眼泪，也在今夜，彻底灼透了他的心。
在如此漫长悲伤，不见月亮，只有泪光的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