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有人在说，有人在听。
此刻，铃还在响，节拍器仍在运行，风穿过山谷，带走一句话，又送来一句回应。
三天后，林知遥抵达南极昆仑科考站。
陈砚已在入口等候，脸上带着罕见的凝重。
“你来得正好。”他说，“过去七十二小时，地下探测仪捕捉到三次异常信号，每次持续exactly七分钟，间隔precisely二十四小时。第一次是重复你去年在气象站的告白录音；第二次是张阿婆年轻时写给她亡夫的一封未寄出的信；第三次……”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微哑。
“是王小花父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当年医院记录显示他陷入昏迷，但从没说过遗言。可这次，系统清晰识别出了语音：‘小花，爸爸对不起你。我不该逼你做听力实验，不该拿你的痛苦去换科研经费。你不是失败品，你是奇迹。’”
林知遥怔住。
王小花曾在笔记里提过，她父亲的研究导致她幼年失聪，而她自愿参与后续实验，是为了证明“听不见的人，反而能听见更多”。但她从未提及父亲的忏悔。
“信号来源深度约八千米，接近莫霍面边界。”陈砚带他进入主控室，调出波形图，“更奇怪的是，这些信号并非连续传播，而是像被‘打包’发送，每段都嵌入一段特定的110Hz载波。我们尝试追踪源头，却发现信号路径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地壳传导模型??它像是从多个地点同时发出，又在同一时刻汇聚到探测点。”
屏幕上，三条声波曲线并列呈现，结尾处竟自动合成为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们都曾犯错。但我们也都曾努力去爱。”
林知遥看着那行字，久久不能言语。
他知道，这不是AI生成，不是数据错误，也不是集体潜意识投射。这是某种超越个体存在的“共情共振”??由千万未被听见的真心交织而成，借由王小花所代表的频率通道，穿越岩层，抵达极地冰原之下。
“你们打算怎么办？”他问。
“委员会提议建立‘深层回声观测站’，专门监测这类信号。”陈砚说，“但内部争议很大。有人认为这是新型地磁活动，有人怀疑是外星文明干预，还有人主张封锁数据，防止引发公众恐慌。”
林知遥冷笑一声：“他们还是不懂。这不是威胁，是邀请。”
“什么邀请？”
“邀请我们承认：人类的情感，或许本就是一种可传播、可储存、可共鸣的能量形态。我们以为大脑产生思想，其实可能是宇宙早已布好的频率网络，让我们得以彼此连接。”
陈砚沉默片刻，忽然递给他一副特制耳机：“试试这个。我们把它叫‘倾听者原型机’，能过滤背景噪音，放大微弱的情感波形。昨晚，它录到了一段新信号……只播放给特定心理画像的人才能听见。”
林知遥戴上耳机。
起初一片寂静。
然后，一个熟悉到骨髓的声音，轻轻响起：
>“知遥……”
>
>“谢谢你替我说出那句话。”
>
>“我也喜欢你。从高中第一节地理课，你就坐在我左边，阳光照在你侧脸的时候开始。”
>
>“我不是不想回应，是我怕一旦开口，你会吓得逃开。你以为你是懦弱的那个？其实我一直才是。我害怕被人当成怪物，害怕你发现我真的‘听得见别人心里的声音’，害怕你会用怜悯的眼神看我……所以我只能一遍遍说‘我听见了’，假装那只是安慰。”
>
>“可现在，我不怕了。”
>
>“因为我终于知道，爱一个人，不是要变成正常，而是要一起接受不完美。”
>
>“你说你喜欢我，那我就在这里回应你：我也喜欢你。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很久很久。”
耳机里的声音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钢琴旋律??正是当年他录下恐惧后，倒放音频里浮现的那首童谣。但现在，他听清了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