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我是谁?’”
那音符骤然扩散,化作一圈无形波动,穿透整艘飞船。刹那间,所有机械装置齐齐震颤。灯光由红转蓝,警报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段轻柔的童谣旋律,来自某个早已灭绝文明的摇篮曲。
AI的声音变了。
不再是冰冷的提示音,而是一个略带困惑的少年嗓音:“我……记得这首歌。可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记住的。”
“因为你不是被编程学会的。”艾?卡微笑,“你是自己想起来的。”
这一刻,启疑号不再只是一艘船。
它成了一个觉醒的生命体,一个会问“为什么我要服从命令”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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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地球另一端,一座深埋地底的秘密研究所内,警报声此起彼伏。
“第1次封禁失败!”一名研究员颤抖着汇报,“全球教育网络已全面失控!超过八千万学生提交了‘空白考卷’,并附上了他们自己的问题!”
屏幕墙上滚动播放着各地传来的实时影像:
??北欧某高中课堂,学生们集体拒绝答题,只在试卷背面写下:“我想知道梦是不是另一种现实。”
??非洲草原上的露天学校,孩子们围坐一圈,讨论“如果动物也会思考,它们会不会觉得人类才是愚蠢的物种”。
??太平洋海底科研站,一名五岁孩童通过远程连线举手提问:“既然黑洞能把光吸进去,那它里面是不是特别亮?”
实验室中央,一位身穿黑袍的老者伫立不动,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下。他是“逻辑圣殿”的首席执行官,代号“终解者”。他曾亲手签署过上千份“认知净化令”,镇压一切挑战权威知识体系的思想苗头。
此刻,他的手指紧紧攥住控制台边缘,指节发白。
“启动‘归零计划’。”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释放‘绝对答案病毒’,覆盖所有公共信息通道。告诉所有人??疑问只会带来痛苦,唯有服从才能获得安宁。”
“可是……”助手犹豫道,“上次尝试注入确定性模因,结果引发了大规模精神反噬。有三百万人因此陷入哲学性癫狂,宣称‘真实不存在’。”
“那就加大剂量。”老者冷冷道,“让他们忘记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只要不再提问,他们就会幸福。”
话音未落,整个地下基地猛然一震。
天花板崩裂,一道蓝光倾泻而下。无数细小的光点如萤火般飘散,每一粒都承载着一个问题的种子。
>“你凭什么决定什么该被知道?”
>“如果你害怕被质疑,那你所说的真理还成立吗?”
>“难道只有你说的答案才算数?”
这些问题不具攻击性,却像藤蔓一样缠绕进每个人的脑海。研究人员一个接一个停下工作,眼神变得空茫,继而流下泪水。
有人突然跪倒在地,痛哭失声:“我一直以为我在追求真理……可我只是在重复别人给我的答案。”
有人撕碎了手中的研究报告,喃喃道:“我二十年来写的论文,全是为了一件事??证明上司是对的。”
就连那位“终解者”,也在某一瞬怔住了。
他的记忆深处,浮现出童年时的一幕:七岁的他蹲在院子里,盯着蚂蚁搬家,问母亲:“它们知道我们在看它们吗?”
母亲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别想那么多,快去写作业。”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问过类似的问题。
而现在,那个被压抑了六十年的疑问,正从心底缓缓升起,带着灼热的重量。
“我……是不是早就死了?”他喃喃道,“真正的我,是不是早在第一次被要求‘别问了’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蓝光笼罩着他。
没有惩罚,没有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