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浪跟关胜说的那些,本意就是让他们心里有一个底。
至于什么五万亿之类的,肯定不现实。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天锦资本都不够的。
不可能只拿一年甚至半年的业绩去作为标准。
如果别人。。。
秋风起时,清河县的银杏叶开始一片片飘落。小禾站在新租的小院门口,看着巷子深处那棵老银杏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在低语什么。她手里拎着一袋米,肩上挎着旧布包,里面装着几本学生交来的作文和一封来自内蒙古的信。
信是培训营第二期学员寄来的。那位女教师名叫乌兰,曾在课上哭着讲起自己父亲因“说错话”被下放牧场二十年的事。她在信里写道:“我们学校终于开了‘代际对话’课。第一节课,我让学生画‘家里最不敢提起的人’。有个孩子画了一个空椅子,旁边写着:‘这是我爷爷的位置,但全家不准提他的名字。’我把这幅画贴在教室墙上,校长看了没说话,只是默默站了五分钟。”
小禾读完,眼眶发热。她把信折好放进布包最里层,像是藏起一颗跳动的心脏。
几天后,县教育局召开试点项目推进会。会议室不大,空调嗡嗡作响,十几位中小学校长围坐一圈。有人翻材料,有人低头刷手机,气氛沉闷。轮到小禾发言时,她没有拿稿子,只轻轻说了一句:“如果我们连家里的真相都不敢听,又怎么能教孩子诚实?”
全场静了几秒。一个戴眼镜的老校长咳嗽两声:“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尺度怎么把握?上面要是追责呢?”
小禾看着他:“您还记得十年前,有个学生写作文说‘我爸坐过牢’,结果被班主任撕本子的事吗?那个孩子现在在外省打工,去年回来祭祖,跪在他爸坟前嚎啕大哭??不是因为罪名,而是因为没人肯让他爸的名字出现在族谱上。”
屋里更安静了。
最终,会议决定:全县十二所中小学同步启动“沉默往事”主题周,形式自选,内容备案,由德育主任牵头落实。
消息传开,反应各异。有家长打电话投诉:“我家老人受过表彰,凭什么让孩子去挖黑历史?”也有退休干部悄悄托人送来一本手抄日记,扉页写着:“这是我妻子临终前写的,她说,总得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实验中学率先行动。语文组老师设计了一堂特别课:《寻找家族中的“空白章节”》。学生们回家采访长辈,记录一段从未公开的家庭往事。作业不限文体,可以写、可以画、也可以录一段音频(不交,仅课堂播放)。
第一堂分享课,教室后排坐着几位教育局派来的观察员。空气紧绷得像拉满的弦。
第一个上台的是个瘦高男生,叫李志远。他打开投影,画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三个年轻人并肩站着,笑容灿烂,背景是戈壁滩上的红旗。“这是我外公和他的两个战友。1968年一起去新疆支边。十年后,只有我外公活着回来。另外两人,一个饿死,一个被打成‘反革命’枪毙了。”他说着,声音平稳,却让全班听得呼吸变重。“我妈妈直到三十岁才知道舅舅的存在。她问我外公为什么不早说,老人只回了一句:‘说了又能怎样?他们已经不在了,而我还得活着。’”
教室里没有人鼓掌,也没有人说话。只有窗外风穿过树叶的声音。
第二个上台的女孩带来一段录音。那是她奶奶用方言讲述的一九七四年冬天??她父亲被当作“现行反革命”带走那天的情景。“天特别冷,雪下得很大。他们把他绑在牛车上拉走,我妈追出去十里地,鞋都跑丢了……后来听说,他在劳改农场吃了三年草根,靠背《毛主席语录》活下来。”录音结束,女孩低声说:“我现在每天早上背书包出门,都会摸一下口袋里的学生证。因为我奶奶说,这张纸,他们那一代人想拿都拿不到。”
观察员中有人低头记笔记,有人悄悄擦眼角。
当天下午,视频片段被人剪辑上传至短视频平台,标题为《一节没有政治标签的语文课》。短短十二小时,播放量破百万。评论区炸了锅:
>“这才是真正的爱国主义教育??让人记住苦难,才懂得和平多珍贵。”
>“我们不是要仇恨,是要记住别再犯同样的错。”
>“我爸妈那辈人闭嘴了一辈子,现在轮到我们替他们开口了吗?”
舆情发酵迅速,省厅再度关注。但这一次,回应不再是查封或警告,而是一份内部通报:“密切关注社会反响,暂不干预基层教学探索。”
与此同时,“纸信漂流站”的网络悄然扩展。从最初的几个城市,蔓延至一百多个县城。有人投入离婚协议复印件,附言:“我和丈夫是因为家族恩怨分开的。两家曾是邻居,文革时互相揭发,如今子女恋爱,长辈仍不肯原谅。”也有人留下一张火车票:“这是我爸人生最后一次旅行。他想去看看当年插队的地方,可刚到站就病倒了。临走前他说,对不起那片土地,没能兑现青春的承诺。”
最动人的一封信出现在成都一家书店的漂流箱里。信纸很旧,字迹颤抖:
>“亲爱的陌生人:
>我今年八十九岁,快走了。这辈子我一直不敢告诉孩子们,我的第一个女儿不是病死的,是饿死的。那时候一家人吃观音土,她才五岁,临死前还在笑,说梦见糖包子从天上掉下来……我不敢写她的名字,怕鬼差找不到她投胎。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请替我念一遍她的乳名:甜甜。好吗?”
>??一个不敢做母亲的母亲
这封信被转发无数遍。有人发起“为甜甜点灯”活动,数百万人在社交平台发布蜡烛表情,配文:“我们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