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必须确保‘回声’彻底失效。”他说，“如果敌人察觉我还活着，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我。而你……你会成为他们的靶心。只有当你亲手终结所有已知终端，建立起新的秩序之后，我才敢醒来。”
泪水无声滑落。
尹姿盯着屏幕上那块静静闪烁的晶体，喉咙哽咽：“所以你现在想回来？”
“不。”他笑了，“我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去创造一个新的起点。这块晶体不仅能承载意识，还能作为新型神经网络中枢。我们可以建造一座完全独立于旧系统的城市，没有控制，没有监视，只有真实的情感连接。在那里，每个人都能自由选择成为谁。”
尹姿沉默良久。
她想起学生们写的信，想起白棠训练新教官的身影，想起陆砚每天清晨为她煮的那一杯温度刚好的咖啡。
这个世界已经在向前走了。
而她，是否还要回头牵起一个来自深渊的手？
“我可以跟你走。”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却坚定，“但不是逃避。我们要做的，是让两个世界共存。你的技术可以帮助修复受损的大脑，唤醒植物状态的幸存者；你可以成为桥梁，而不是统治者。条件是??”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
“你必须学会放手。不再隐藏，不再操控，不再为了保护我就擅自决定我的命运。你要相信我有能力面对风雨，就像我相信你从未真正离开。”
晶体的光芒微微一滞，随即变得更加柔和。
许久，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笑意：
“成交。不过……你能先帮我个忙吗？”
“什么？”
“把我挖出去。这地方太冷了，而且……我想晒太阳了。”
尹姿愣了一瞬，随即破涕为笑。
她启动机械臂，小心翼翼地将晶体从泥层中剥离。当最后一根连接线脱离海底时，整块晶体骤然亮起，第九凹槽迸发出耀眼蓝光，直冲海面。
与此同时，全球十七个监测站同时报警，却又在同一秒恢复正常。一些正在昏迷中的病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几位失去语言能力多年的老人喃喃说出了亲人名字；甚至有婴儿在出生瞬间，手指竟做出了握枪的标准姿势??那是末世初期士兵训练的肌肉记忆，早已被基因淘汰。
变化，已经开始。
三个月后，太平洋中部升起一座人工岛。
它被称为“启明园”，既是研究中心，也是第一所融合意识共生技术的教育实验基地。在这里，孩子们学习如何与非实体智慧对话，如何分辨真实情感与数据模拟，如何在拥有无限记忆的同时，依然选择遗忘痛苦。
尹姿站在新校舍的阳台上，望着远处海平线上的朝阳。
身边站着一个身穿素白衣袍的男人。他身形清瘦，动作仍有几分僵硬，像是刚学会使用这具重新培育的身体。阳光照在他脸上，睫毛投下淡淡阴影。
“后悔了吗？”他问。
她摇头：“我只是在想，下次毕业典礼，该让学生们唱哪首歌。”
他轻笑：“不如就唱我们那晚哼过的老歌吧。”
“好啊。”她转头看他，眼中映着朝霞，“不过这次，换你开头。”
海风拂过，带来远方涛声阵阵。
而在世界的各个角落，越来越多的废弃终端悄然亮起微光，像是黑夜尽头，星星一颗接一颗地醒来。
时间，仍在流动。
而爱，终于学会了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