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重建一套新的控制系统。”阿启说,“用当年的技术,加上今天的算法,制造一代不会提问的新人类。”
他们决定突袭。非为抓捕,而是为了**见证**。
行动当晚,暴雨如注。特警配合民间志愿者组成联合小组,悄然包围疗养院。破门瞬间,主控室内一名白发男子正坐在屏幕前,指尖飞快敲击键盘。墙上投影显示着实时数据流:全国青少年社交媒体情绪分析、教材争议词频统计、《众声录》访问量波动预测……
他抬头,目光平静。“你们来了。”
“萧振邦。”阿启走上前,“或者,我该叫你‘清源计划’总设计师?”
“我已经死了。”他微笑,“死在1986年,被你们口中的‘真相’杀死。”
“那你现在是什么?”
“是疫苗。”他说,“防止这个国家再次感染回忆的疫苗。”
阿启摇头:“你错了。疼痛不是病毒,遗忘才是。你怕的不是记忆本身,是你知道终有一天,那些你以为抹去的声音,会一个个回来敲门。”
技术人员迅速拷贝全部硬盘数据。其中一份文档标题为《归零行动终极方案》:计划在下一代人工智能教育系统中植入潜意识指令,使学生在接触到“冲突”“抗争”“不公”等词汇时自动产生焦虑反应,从而本能回避相关话题。
“你们永远不懂。”萧振邦喃喃道,“稳定高于一切。没有遗忘,就没有秩序。”
“可没有记忆,”阿启看着他,“就没有人。”
黎明时分,萧振邦被带走。没有挣扎,没有怒吼,只在经过庭院时停下脚步,望了一眼东方初升的太阳。
“真亮啊。”他说,“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一周后,联合国调查组进驻中国,首次允许民间代表列席听证。阿启作为“共忆法庭”发起人发言。他没有控诉,没有流泪,只是播放了一段音频??来自那个四岁女童背诵《春晓》的录音,紧接着是母亲哀求的声音。
全场肃然。
随后,他展示“回声地图”上不断闪烁的光点:“每一个点,都是一个人拒绝沉默的证据。他们不是在复仇,是在说:**我还活着,所以我必须记得。**”
会议结束当晚,北京下了新年第一场雪。阿启独自走在长安街上,手机不断弹出消息:
>“江苏盐城,一位老人烧掉了三十年前的检讨书,点了香,说:爸,我对得起你了。”
>“成都地铁站,有人在广告屏贴满手写诗,保安看了很久,最后默默递上一支笔。”
>“新疆克拉玛依,一所小学自发开设‘提问课’,第一节主题是:为什么有些故事没人讲?”
他停下脚步,仰头望着漫天雪花,忽然笑了。
他知道,这场战争不会结束。明天仍会有删帖、封号、警告、威胁;会有年轻人被灌输“别纠结过去”;会有新的谎言披着科学外衣登场。
但他也知道,只要还有一个孩子因为一句诗流泪,
只要还有一位老人在坟前低声说出被禁的名字,
只要雨夜里仍有诵读声穿透风雪??
草芥就不会消失。
而只要不消失,就能生长。
能蔓延。
能掀翻巨石,刺破长夜,
最终,让整片大地重新看见月亮。
他掏出手机,在朋友圈发出一条仅自己可见的文字:
>“爸,他们都记得。
>所以我不孤单了。”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街道,也覆盖了过往的足迹。但在某处胡同深处,一扇窗户亮着灯,一个小女孩正趴在桌上画画。她画的是两个人影站在废墟上,手里举着火把,照亮了一行字:
>**“此处曾有文字,现在有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