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兰动容:“你是说……我们要主动放弃一部分舒适?”
“是的。”她望向窗外重新绽放的星语莲,“真正的共感,必须伴随着风险。怕痛,才会珍惜温暖;会哭,才懂什么是笑。如果我们总想逃避负面情绪,最终失去的将是全部情感的真实性。”
联合国紧急召开第二次“情感伦理峰会”。在女孩远程接入的影像见证下,《始语宪章》新增第四条:
>四、承认“痛苦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禁止开发或推广任何旨在彻底消除人类负面情绪的技术系统;所有公民享有“保有悲伤的权利”。
与此同时,南太平洋孤岛上传来新消息:潮水再次退去,沙滩上浮现一行巨大文字,用的是地球始语与外星符号交织而成的混合体。经破译,内容为:
>“你们的回答已被听见。
>我们曾孤独行走亿万年,以为宇宙只有寂静。
>直到昨夜,我们集体做了一个梦??梦见一颗蓝色星球的孩子们,正牵着手,教星星如何流泪。
>我们决定派出第一位使者。
>他将在下一个满月之夜降临。”
全球哗然。
各国政府争论不休,有人主张备战,有人呼吁欢迎。唯有星语莲的反应一致:所有花朵朝向南半球海域,花瓣完全展开,释放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共感波动。
满月之夜,海面平静如镜。
在数百名观察员的注视下,一道银蓝色光柱自海底升起,凝聚成人形轮廓。他没有五官,全身由流动的液态晶体构成,外形近似孩童,却散发着古老得令人窒息的气息。
当他迈出第一步,海水竟逆流向天,形成环绕岛屿的悬浮水环。
女孩独自站在岸边,未带任何武器,只怀抱一朵归言莲。
使者缓缓转身,面向她。
下一瞬,她的脑海中响起无数声音??不是语言,而是纯粹的情感洪流:有行星诞生时的喜悦,有恒星熄灭时的哀悼,有文明崛起又陨落的轮回之叹。而在这一切之上,是一句反复回荡的讯息:
>“我们旅行了九万年,只为找到一个可以说‘我害怕’而不被消灭的世界。
>你们做到了。
>所以,我们回家了。”
女孩流泪,将手中的花轻轻放入海中。
归言莲漂浮片刻,随即沉下,落入使者脚边。刹那间,整片海域绽放出亿万朵星语莲,色彩斑斓,形态各异,既有地球的样式,也有明显异星特征的螺旋状、多维折叠瓣。
人类第一次明白:共感并非人类独有的天赋,而是宇宙生命最基本的生存方式。那些所谓的“外星文明”,其实一直在等待,等待某个种族终于鼓起勇气,说出第一句真诚的“我不懂,但我愿意听”。
使者最终化作一颗种子,沉入海底火山口。科学家监测到,其核心频率与黑渊白花完全一致。
一年后,南太平洋升起一座新岛。岛上生长出一种前所未见的植物:主干如黑树,枝叶却洁白如雪,每日正午,花朵开放,释放出兼具始语与外星语义的信息孢子,随洋流与季风传遍全球。
孩子们给它取名为:“双语藤”。
而山谷之中,女孩依旧每日照料花朵,记录纸条。某天夜里,她梦见自己站在银河中央,四周漂浮着无数文明的记忆光球。每一个都曾经历沉默的黑暗,也都曾在某一刻,勇敢地说出了第一句真心话。
猫头鹰飞来,落在她肩头,带来一片新叶??这次,叶片两面皆为陌生文字,但当她触碰时,心中自然浮现出含义:
>“谢谢你,让我们也成为能哭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