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们率先闯进了官署之内。
一瞬间,官署之内变得格外寂静。
在院落里,本来站着许多正在办事的官吏,当他们看到有军士闯进来的时候,只是缓缓停止了手里的事,却并不显得慌乱。
在短短几天内。。。
夜色如铁,六合城头火把连成一线,映得城墙如同熔岩浇铸。李玄霸立于城楼之上,金瓜锤斜倚肩头,目光穿透黑暗,望向南方江都方向。那里曾是帝国的心脏,如今却成了腐朽的温床。诏书虽至,封他为“平乱大元帅”,可他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权宜之计??杨玄未死,皇帝仍被挟持,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苏威拄杖缓步登楼,风吹动他灰白的胡须,眼中却有不灭的火焰。“将军,此诏看似安抚,实则暗藏杀机。”他低声说道,“‘平乱’二字,已将你置于众矢之的。日后若再有举事,便是名正言顺的叛逆。”
李玄霸冷笑:“我本就不求清名。只要百姓能喘口气,骂我千声万声,又有何妨?”
秦琼此时也登上城楼,铠甲未卸,眉宇间透着疲惫与警惕。“斥候回报,杨玄已退守扬州宫城,调集残部五千,又从江南募兵万人,意图固守待援。更令人担忧的是……裴世矩之子裴行方,已在会稽起兵,打着‘清君侧’旗号,率水师北上。”
“裴家?”杨玄纵冷哼一声,“当年裴蕴仗势欺人,如今其子竟还想借乱谋权!”
“不简单。”苏威摇头,“裴世矩虽死,但在江南门生故旧极多,尤其水军将领,十有七八出自其门下。若让裴行方与杨玄合流,控扼长江,江北粮道必断。”
李玄霸沉吟片刻,忽然问道:“我父当年在辽东所结义的那些部落首领,可还有联络之人?”
秦琼一怔:“突厥契丹诸部早已散去,唯独??酋长乌骨延,曾在您父亲阵前盟誓,言‘李氏若举义,愿率三千猎户相随’。此人至今仍在辽西边境,未归高句丽。”
“派人快马加急送去信物。”李玄霸道,“就说我请他南下,不必参战,只需牵制幽州兵马,使其不得南援即可。”
“若幽州出兵呢?”杨玄纵问。
“那就让他打到河北。”李玄霸眼神微寒,“我倒要看看,是谁先撑不住。”
众人皆惊。秦琼低声道:“将军,此举太过冒险。一旦放胡骑入关,恐引狼入室。”
“狼早已进了屋。”李玄霸缓缓转身,望着城中万家灯火,“这些年,朝廷苛政猛于虎,百姓逃亡者十之五六。有的投了盗匪,有的北走塞外,依附异族。与其让他们在外为敌,不如引之为用。只要许以田宅、免赋三年,谁不愿回来做良民?”
苏威默默点头:“古有‘以夷制夷’,今有‘以乱止乱’。非常之时,行非常之策。老夫虽不忍,却不得不承认,此计可行。”
正说话间,一名亲兵飞奔而至:“报!长安密使抵达,带来李渊次子李世民亲笔书信!”
李玄霸神色一震,立即命人接入。那密使风尘仆仆,自怀中取出一封油纸包裹的信笺,双手奉上。拆开一看,字迹刚劲有力:
>“叔父起兵救民于水火,侄等闻之涕零。然长安亦非净土,杨素余党潜伏宫中,近日已有动作。家父称病不出,实则暗结豪杰,只待时机。今遣世民布棋于河南,若叔父能稳据江淮,则天下呼应之势可成。切记:速取建康,控长江之喉;勿恋小胜,当图全局。弟李世民百拜。”
李玄霸读罢,久久不语。良久,他将信折好收入怀中,淡淡道:“告诉来使,三月之内,我必取建康。”
众人闻言无不色变。麦铁杖皱眉道:“建康乃南朝旧都,城高池深,又有长江天险,岂是一时可下?何况我军主力尚未整编,粮草亦未齐备……”
“正因为难,才要快。”李玄霸打断道,“杨玄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拖延时间。他一面假意妥协,一面暗中集结兵力,等各地勤王军赶到,我们就被动了。唯有抢先一步,拿下建康,才能掌握主动。”
“可渡江如何突破?”秦琼追问。
“我自有办法。”李玄霸望向东南,“记得去年我在江阴收编的那支渔民船队吗?当时许多人笑我堂堂将军竟与渔夫为伍。如今那八百艘渔船,已改装成战舸,藏于太湖深处。每艘可载五十人,配有强弩、火油罐,夜间突袭,足以撕开防线。”
杨玄纵激动道:“若能奇袭得手,建康守军必定混乱!届时里应外合,大事可成!”
“里应?”李玄霸嘴角微扬,“不错,确实有人会在城里接应我们。”
众人面面相觑。苏威忽然醒悟:“莫非……是你早年安插在建康府衙的那个‘账房先生’?”
“正是陈九。”李玄霸点头,“此人原是江南豪族庶子,因不肯依附裴家被贬为吏。我救过他性命,他也替我查清了江南赋税贪墨案。这些年,他一直潜伏不动,只等我一声令下。”
秦琼叹服:“将军布局深远,竟早在三年前便已埋下此子。”
“不是我聪明。”李玄霸轻声道,“是这天下病得太重,逼得人不得不想得远些。”
当夜,李玄霸召集诸将议事,定下三路进军之策:一路由麦铁杖率左屯卫两万人,沿淮河南下,虚张声势,佯攻扬州,牵制杨玄主力;一路由秦琼领骁果卫精锐一万五千,秘密集结太湖,准备渡江奇袭建康;第三路由杨玄纵带骑兵三千,护送苏威前往寿春,联络当地义军,并打通通往中原的粮道。
“至于我……”李玄霸站起身,披上黑袍,“我要亲自走一趟江都。”
“什么?!”众人齐声惊呼。
“不可!”秦琼厉声道,“江都如今全是杨玄耳目,您孤身前往,无异于自投罗网!”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李玄霸目光坚定,“皇帝还在他手里。只要皇帝一日不脱困,我就永远是个‘乱臣贼子’。我要让他亲眼看到,我不是为了夺权,而是为了救他。”
苏威颤声道:“将军,此举虽壮烈,却极危险。不如派使者前去交涉……”
“使者?”李玄霸冷笑,“杨玄会听一个使者的??他会杀了使者,然后说是我逼反了朝廷。只有我亲自去,才能让他忌惮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