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道乾浑身发抖:“那我们呢?我们是不是也在重复这个轮回?”
屋内陷入死寂。
良久,王澄缓缓起身,走到庙门口,望向远方群山。春意初萌,枯枝吐绿,山间雾气缭绕,宛如仙境。
“也许吧。”他说,“但我们已经知道了真相。这就足够了。”
他转身,目光扫过二人:“我不再是南传镇邪塔的持刀者,也不是什么天命之人。我只是王澄,一个亲眼见过地狱的人。既然看过了,就不能装作看不见。”
“我要做的,不是继续封印它,而是让所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林道乾愣住:“你要公开这一切?可一旦消息泄露,只会引发恐慌,让更多人陷入疯狂!”
“那就教会他们分辨真假。”王澄语气平静,“真正的修行,不该是盲目的崇拜,而是清醒的认知。我们要建一所学堂,不传神通,不授符咒,只教人如何识别谎言,如何守住本心。”
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震动。
“你打算打破千年的禁忌?”他问。
“禁忌本身就是枷锁。”王澄道,“若连真相都不能说,那我们和那些用信仰操控人心的伪神,又有何区别?”
窗外,一只白鸟掠过山巅,鸣声清越。
数月后,岭南深山,一座简朴书院拔地而起。
门前无匾额,只有一块石碑,上刻三字:**明心堂**。
王澄每日讲学,讲述蓬莱之战、夜昙覆灭、巡海使的命运、以及“域里天魔”如何借人心滋长。起初无人相信,只当是疯语妄言。可随着时间推移,一些曾受邪教蛊惑的百姓前来听讲,竟从中找回自我;几位走火入魔的修士,在听完“心无所住,魔自消亡”一课后,当场痛哭流涕,放下屠刀。
林道乾负责教导实战防御之术,专破幻术与摄魂类邪法。她将八十一魔妃的经历编成案例,告诫弟子:“欲望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欲望牵着走而不自知。”
蓑衣人则游历四方,搜集各地异象,整理成册,名为《南海志怪录》。他在每一篇末尾都写下一句话:“邪祟生于暗处,亦可灭于光中。”
而那枚桐木人,被供奉在明心堂最深处的静室之中。每逢月圆之夜,若有心诚之人静坐冥想,便能在意识中听到一声极轻的呢喃:
“父亲……我看见春天了。”
某夜,王澄独坐院中,仰望星空。
林道乾走来,递上一碗热茶。“你在想她?”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在想未来。我们今天做的一切,会不会有一天也被后人视为神话?会不会有人把我们的故事扭曲,变成新的信仰工具?”
“也许会。”林道乾轻声道,“但至少现在,我们说的是真话。”
王澄笑了,端起茶碗,轻啜一口。
春风拂面,桃花纷飞。
而在千里之外的海底,一处隐秘洞窟之中,一块刻满巴利文的石板悄然裂开,一道微弱的黑气,缓缓升腾而起,融入洋流,向着未知的彼岸漂流而去。
风,再次起了。